节流工作比较简单,就是在有着相对充裕新血补充的情况下,将那些不适宜上战场的老弱病残给裁汰下来,而分流充作维持地方和开荒屯田的人力资源。尤其是在义军老病伤残士卒的安置上,虽然公开打的都是黄王恩德的旗号,但也让实际操作和出面的他,很是赚得的一些潜在的口碑。
开源的话,就是对包括广州城在内的义军控制下的城邑,进行深入的潜力挖掘。像是广州城本身,作为自秦汉以来就通贸海外的名城大埠,各种经年日久积淀下来的资源和潜力也是非同一般的。而其他在义军控制下的城邑虽然没法与之相比相比,但是只要相应的经验和手段运作成熟了,同样也有许多年积累下来的潜力和资源,可以进一步的发掘起来。
比如被杀掉的那十几万胡人,在他们聚居的番坊里留下的诸多产业;又比如那些被查抄的大户和官宦人家,乃至官府名下所掌握和拥有的各种积存,除了直接供军所需的部分之外,其他完全可以拿出来作为大宗交易和拍卖项目,而流通折变成义军所需的其他物资和商品。
从这些被忽略和漠视的“无主资源”入手,正所谓是“温水煮青蛙式”步步推进,而一点点蚕食和聚敛的手段,这可比手段粗暴的直接下手抄家或是按图索骥的拷逼、摊派什么的,更加有效率和成果的多。也不容易触及到如今治下大多数人的现有利益,而引起更多的反弹和波动。
关于广州物产的富华,前代韩愈《送郑权尚书南海》就有形容“外国之货日至……珠香、犀象、玳瑁、希世之珍,溢于中国,不可胜用”。会昌年间,崔龟从镇岭南亦曰,“夷估辐辏,至于长安宝货药肆,咸丰衍于南方之物”“雄藩夷之宝货,冠吴越之繁华。”
而在蕃坊等繁华街区,“任蕃商列肆而市”,不仅日中为市,而且出现夜市。张籍《送郑权尚书南海》诗云:“蛮声喧夜市,海色润朝台”。以其中积压下来的大宗商品——香料为例子。
从最多见的胡椒、没药、乳香、桂叶、迷迭香等食用、药用香料,到的甘松、苏合、安息、郁金、捺多、和罗、丁香等外用的熏燃、悬佩、涂傅之香;从域外的沉香、檀香、麝香、乌沉香、白脑香、白芷、独活、乳香、伽南香;到东土所产的三柰、藿香、藁本、高良姜、茴香、木香、细辛、大黄等香材。
乃至作为原料和半成品的樟脑、血竭、金颜香、笃耨香、苏合香油、栀子花、蔷薇水、栈香、速暂香、黄熟香、生香、肉豆蔻、降真香、白豆蔻、毕澄茄、龙涎香、没食子、阿魏、芦荟、腽内脐、鸟满子、麝香木,这里几乎都可以找到相应的样本。
而唐代岭南手工业较之前代有明显的进步,主要体现在生产部门增多,矿冶、陶瓷、制盐、造船等在国内占有一席地位;生产技术也有提高和创新,出现一批质量较高的产品,畅销本地和外地,其中陶瓷业、丝织业受海外市场的刺激,产品大量销往国外。
后世有宋人朱彧《萍洲可谈》谓:“舶船深阔各数十丈,商人分占储货,人得数尺许,下以储物,夜卧其上。货多陶器,大小相套,无少隙地”;随着桑、棉、麻、苎、葛等作物的扩种,唐代岭南纺织业有了较大发展。王建《送郑权尚书南海》诗云:“白氎家家织,红蕉处处栽。”
广州亦是南方与扬州、洪州、明州并称的著名造船中心之一。天宝二载,海贼吴令光犯永嘉郡(今浙江温州),朝廷命岭南采访使、南海太守刘巨麟率水师北上征讨。时扬州大云寺高僧鉴真准备第二次东渡日本,以正炉80贯钱向刘巨麟购得军舟一艘,载中日僧人17人,舟人18人,玉作人、画师、雕佛、刻镂、铸写、绣师、修文、镌碑等工手85人,共120人,备办粮食、佛像、佛典、香料、药品等一大批。
德宗兴元元年,杜佑为岭南节度使,在广州督造战船,有楼船、蒙冲、斗舰、走舸、游艇、海鹘6种,“阔狭长短,随用大小,胜人多少,皆以米为率,一人重米二石。其楫、棹、篙、橹、帆、席、絙索、沉石、调度,与常船不殊。”
而民间还流传有一种源自波斯湾地区,而不用任何钉子和榫卯的拼合船,传入桄榔纤维缝合木船的技术,唐代诗人刘恂称,桄榔树“生广南山谷,枝叶并蕃茂,与枣、槟榔等树小异。然叶下有须,如粗马尾。广人采之,以织巾子。其须尤宜咸水浸渍,即粗胀而韧,故人以此缚舶,不用钉线。”
时人还因此发明了用“橄榄糖”填塞船缝的方法:“橄榄……树枝节上生脂膏如桃胶,南人采之,和其皮叶煎之,调如黑饧,谓之橄榄糖。用泥船损,干后牢于胶漆,著水益坚耳。”
另外……
唐初推行统一的货币制度,使用铜钱,兼用布帛谷粟,但岭南因为长期通海外贸的缘故,依然维持两晋以来使用金银的习俗,杂用铜钱。因此,民间的金银流通和积存量也是很大的一个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