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只能将就近放在身边待命的教导大队和一团亲护军,给优先支派出去纠缠和拖阻住对方的势头;好为后续部队的集结和投入战场争取时间。故而,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用来传令的旗鼓队和半支仪仗而已。堪称是他自身防护最为薄弱的阶段,但是多少城墙本身的加成,守住了上下出入的阶梯之后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而周淮安也只能尽量利用自己拓展到最大极限的扫描能力,掌握到战场当中的一些异动和细节,再通过一支支旗语来传递给城下那些,正在厮杀当中或者是赶来支援的部伍,作为临阵当中的应对手段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延迟率较高的“微操”了。
虽然城下坚持的那一营太平军义军被打散了,而来去支援的直属团和教导大队,也在仓促转向过来官军大队步军面前转为守势和下风;但是一直紧绷着精神的周淮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感应范围的边沿当中,至少有好几支营头规模的队伍已经沿着城墙下,或是从城门当中相继冲出来了。
而且在城上旗鼓的号令下,他们也没有急于添油一般投入战场,而是在堪堪箭及的距离之内重新整队,而排成前紧后松的逐步压迫和推进的阵势。
于是,刚刚冲散了城郊营盘里最后一股列阵的李罕之,亦已经感觉到了某种空气中弥散的不妙意味了。因为在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更多整队成行的草贼列阵,挺举着明晃晃的刀枪并举着弓弩开始发射,而掩护着那些溃散草贼士卒将他们给轻易收容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他麾下官军部属们如何左冲右突,似乎总是有杀不完的草贼,冲不尽的列阵;随着艳阳高升影子越短的时间推移,那些草贼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聚拢过来,有一次又一次将他们冲垮,打散的士卒给聚拢,重整起来。
饶是李罕之素来武勇过人而驰骋战阵当中无往不利,也不免逐渐感受到了某种疲惫和困乏带来的迟钝、滞塞;战至此时此刻,他才赫然萌生了某种强烈的不安和退意。
显然他被从节帅府收买那些消息给好生的坑了一把。自己如今遇到的已经不是军情邸文中,区区三个杂号军序还三心两意想要反水的草贼了;而是一整只斗志顽强而俨然有序的草贼大军了;
但如今既然已无法再攫取道更多的战果,也没法如预期一般的驱使溃军袭夺城,此时不想法子脱走以保存实力,又要更待何时呢。
第300章 兵战尤翻飞(八)
然后还没等李罕之让人吹响号角,重新下令混战厮杀中的步骑交替掩护,尝试合力破开一角突走。在呼啸的风声当中,城头上忽然就投射下来一些物件,随即在这些左右腾挪的官军步骑兵当中,厮号哀叫连连地造成了惨烈淋漓的伤亡;
因为那是从车弩上发射出来的大箭和投矛,重者几乎是被炸开一蓬血水和迸裂的器脏,或是连人带马被斜向从头到脚的贯穿钉死在地上,然后直挺挺的挂在大箭、矛杆上抽搐着滑落下来。
还有石砲发射的沉重石球,只要搽上点边际就是骨摧肉烂的无可抵挡,又余势未减的在泥地上弹跳滚动之间,更是将林立的马腿或是人脚毫无差别的打烂、撞断过去。
却是好容易将器械运过小半个外郭,又奋力搬运上城墙的样子队所属器械,直接略过了调校和观瞄的步骤,而迫不及待的开始对着这些来犯之敌发威了。而身为组匠的白多禄亦在其中,一边奋力卷紧砲架上的转索,一边继续口中暗念着祷言:
“愿皇天庇护小人之机准,常得大清净、大自在……不失毫厘之谬……”
“至此不义之贼,受七种恶处,八种苦楚……皆以厄难而永沦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