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苦救难慈悲无际广度生灵,移鼠大天尊法驾圣哉……”
只听得一声近在咫尺的惨烈哀鸣,正在擎举着李字将旗紧跟在李罕之身边的老旗牌官苛宝,连人带旗的都翻倒了下去;却是他的大腿连同胯下坐骑的腹部都被飞石打得稀烂,进而整个人斜倒在马匹迸挤出的器脏当中披沥挣扎痛呼不起;手中大旗亦是重重的摔脱在了泥尘之中,又被几双大脚踩踏了上去。
虽然很快就有人驱马上前眼疾手快的重新抄起这面,短时间内亦满是污泥和脚印的将旗,而举过头顶用来的挥舞起来;但是这短短片刻之间将旗失落、士气持续下滑造成的颓势,在那些四面八方草贼阵列步步紧逼和进击之下,却是已然无法挽回任何的先机和主动了。
而在近距离内被溅上一身血的李罕之,这才注意了留心到城头上升起了一面,绣着“太平”两个火红大字的陌生青色大纛;而他们的战阵如今一路进退拉锯厮杀下来,居然是随着对方的阵脚移动,而已经相当靠近到潭州城墙的距离之内了。
李罕之不由再度脸色大变而厉声喊道:
“吹号聚众,快快随我向外冲出一条……”
他的话音才未落,然后更多的打击像是骤雨一般的撒落在了他们之中,这次夹杂大箭和短矛之间降临的,不再是沉重的石球和砖块,而是重重落地就爆裂迸射开来的火团和四处溅射、流淌开来的滚油,还有到处翻滚乱窜在人腿和马肚子下熏烧起来的毒烟球;
而这些城头器械对与他们士气和斗志的打击,却是更甚于之前的骑步包抄和冲阵厮杀;毕竟当面的敌手还可以抵挡和反击以待变化和转机,但是来自这些重械的打击和威力,还有烈火灼烧和熏蒸的痛楚,却不是人类的肉体凡胎可以抗拒得了……
于是在李罕之往复奔走的怒吼和鞭策之下,堪堪坚持的士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崩落下来了;最先是少许转身背对城墙向着野外驰走的零星数骑,然后是十数骑,数十骑、上百骑,最后是全部残存的骑兵也开始抛下步队,而努力摆脱各自的缠战之势,而全力向外逃散而去;
这就像是裂开一个小缺口而变成管涌的溃决之势,在犹自奋战的官军当中迅速蔓延开来。但是他们就算逃出去也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了,因为在湘水和浏阳水上相继出现的船只,已经开始封锁河面和占据那条简陋的浮桥了。
“你对真实力量一无所知啊……”
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的周淮安,突然不由自主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然而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天色再度阴郁和昏暗下来,并且随着隐隐滚动的雷声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来;这一刻厮杀到尾声当中的战场,也在雨幕当中一下子变得模糊和扭曲起来;就仿佛是失真的画面一般的,让观测和传令都变得有些困难和延迟起来。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周淮安只剩下小半截能量战场的扫描。当然了对方失败的结果注定了,剩下来的就是被这场雨水给打扰和影响之下,后续合围包抄中的追击行动和延迟了的具体战果收割了。
然而在他的感应当中那个专门做了标记的对象,哪怕身上还插着好几支箭杆,却依旧是体征十分旺盛的且战且退,眼看就已经冲出了他的感应范围最远边际去了。好吧,这让周淮安多少有些遗憾起来。
至少这名骁勇异常的敌将,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运气和天然警觉;在眼见得大局初定之后周淮安就下令,抽出几架车弩来专门对着那名官军大将所在大概位置不停的放射。结果居然一发都没有正中这个他标记过的目标,反倒是误中副车式得把他身边的旗手,虞候、护兵什么的,给射死射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