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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远处一处平淡无奇的雪丘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儿慢慢从白茫茫一片的背景当中蠕动起来,最终露出一张饱经沧桑而被冷风吹得泛红的脸孔,却是一名披着素白色大氅而戴着连兜白色毡帽的义军士卒。
而在他的手中还端持着一只白布包裹的水磨黄铜管子,正用这粗头那边在打量和窥探着远处,泛白斑驳的原野大道当中,正当蜿蜒而行的官军行列。
这也是他们这些探报队和游弋队的成员,所新得到的神奇装备之一;通过里头夹着的两块圆凸磨光的水琉璃精,可以将甚远处的情景和动静,纤毫毕现的拉到眼前一般清楚。
也正是凭借这种被戏称做“千里眼”的神奇玩意,还有那些方便穿梭往来于水上的轻便快船,他们这些探报队的成员和习于冰天雪地的北地老卒,所组成的袭扰小队才能游刃有余的和这些外来官军周旋下来。
在雪地里呆看的久了,他不免觉得眼睛有些酸张起来,而连忙用一块熏黑的琉璃片遮挡住眼睛,重新看着有些扭曲而黯淡起来的万物,才顿然觉得好过了不少。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早年在北地的生涯和岁月;那个冬天里雪下的可真是大啊,都能把人给深陷进去了半身的大小雪窝子,可不是这南方半尺厚的小雪花可以比的事情。
那时候他也在义军当中,北地格外冻人的冬天之下,大伙儿因为没有足够的衣物保暖,而是有什么就用什么,遇到什么们就拿什么,甚至是用稻草、树皮和土块来裹身;
又许多人因为太过疲累和孱弱,一旦睡下了就再也醒不管来,只留下相互抱团取暖成一团硬邦邦的尸体;还很多人在跟着奔走当中一不小心就浑然不觉冻烂了手脚,然后等到天气转暖后就这么一块块发黑发紫溃烂着慢慢死掉了。
他也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也许是靠捡破烂和剥那些敌人、同袍或是不知来历尸体上的衣物吧。后来到了广州后又发了痢症,不得不留下来休养了大半年,也由此在广府那场变乱之中,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易帜改号的太平军一员了。
然而他并不觉得有所后悔,甚至觉得相对那些已经北上的老兄弟而言,自己走了一辈子的背字而终于时来运转到了。因为在现今在太平军中,有田有饷有前程过的既是舒心又有盼头。
就算是被派到这雪地里来行事,不由有足够分量的油脂和口粮维持力气,还有防雪水的厚布披风、毡毯和加绒睡袋什么的在雪地里保暖;简直就像是提前了好几辈子在享福了。
所以,他觉得眼前跟着那位虚领军的日子就过得很好,好的让人觉得简直太过头了,而除了把命豁出去外就根本无以回报的地方,所以绝不容许任何的存在前来破坏和干扰之。
至于昔日的干系,无论是来自冲天大将军府的黄王,还是当年补天大将军王仙芝,那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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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人的风雪渐渐消停下来,而荆门县城斑驳剥裂的土墙,赫然已经隐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了。然而更让他惊喜和意外的是,荆门县城外一直蔓延到水边的城下坊,居然还大多数保持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