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世上大多数官军还没有奢侈和阔气到,能够让士卒的衣食住行都使用和配备上各种名目的铁制品。而在当世间的诸多藩镇所属,能够拥有稳定而充足精良兵器来源和铁制器具的产出,也无疑代表了本身所拥有某种底蕴和实力所在;
就像是在这庐州城中,拥有数百人的工匠之属和数处铁坊、炉冶,来营造和修缮兵器,就已经是足以称道一方的资本了;而据说在太平贼据有岭外南海县一地,就有数万人等专计开矿、冶炼和锻造,的相应营生,这简直是让人不可想象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这位白身崛起于贼中,而以数载功业就拥有如今局面的周氏同宗,愈发的敬畏和叹服起来了。
顺着喇叭声吹响起来,周本不由本能端起大刀正欲拔腿;却发现左近却是纹丝不动而老神自在的阵列依旧;然后才有站得近的一名跳荡校尉低声提点道:
“这位新兄弟莫急,先让样子队和射生队暖暖场再说……”
随着这位的注解,后方沉重的哐当声也相继响彻起来;而迸射出许多道烟迹滚滚的燃烧火石,高低错落的击坠在城头的垛口和墙面上,烟熏火燎和土石迸裂之间,顿时激起了城头守军的一片鬼哭狼嚎声。
然后,才是土台上密密匝匝攒射而出的箭矢,就像是夏日瓢泼而下的骤雨一般暴打在城头上,而一阵又一阵的压制的那些守军既不敢抬头,也无法探出身来合力反击什么。
这时候,吹促进军的哨子声才响了起来;但是先动起来的却是从两翼鱼贯越过他们,而举着大牌、推着挡车奔上前去的覆土队伍。
之间他们数人一组背着工具,合推着一辆堆满土袋和沾满湿泥干柴草的小车;就像是蚂蚁搬山一般的,迅速在前进方向上填平和清理出,数片跨过城壕直通城墙下的临时坦途来。
然后,第二遍催促进军的哨子声也响了起来;先登序列的跳荡兵们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见到云梯和其他攻城器械。反倒是一些装着厚重轮毂、前方被湿毛毡和泥浆覆盖的大车,被缓缓推上前去而接替了那些退回来的覆土队位置。
更加尖锐的哨子声又一次响彻云霄。这一次周本所在前列的跳荡队们终于动了起来;他们按照依稀吹响的喇叭和鼓点的节奏,在城头零星投射而出的箭只下缓缓踏步向前而去;然后又在慢慢急促起来的节拍中,编成了依旧略微整齐的小跑。
而身在其中的周本也变得心情激荡起来,因为在就在他所要冲击的方向上,赫然是那么一片颜色明显与别处有着细微差别的城墙所在。而在已经抵达墙根之下大小车辆中,也已经被砸毁和烧着了一些;
但是另有一些车辆被凑在了一起,而用拆下来的大牌和挡板,一边抵挡着来自城头上的抛投和坠击之物,一边奋力挥动各种器械正在挖掘起来。
战斗在这里似乎变得格外惨烈起来;时不时就有城头上奋力抵抗却被射中、杀伤的守军跌坠下来;也有被城上躲无可躲的生灰、滚水和抛石、檑木所砸中砸伤的义军士卒,被拖走或是推到一边去。
然而就在他们最前头的线列,距离城墙就只剩下几十步愿得距离了;周本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可供攀缘和借力踏脚上城的器械所在。
难道是临阵被人给遗忘了么,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想到,却是手脚丝毫不停的转瞬越过土袋、柴草与挡板铺陈的浅浅城壕;然后就想马上捡起一片手牌来,好让自己在墙根下坚持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