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这婆娘,又是怎么落到半死不活与树上的这般地步……倒还有脸面质疑和揣测他人么……”
“竟有此事么……不过,军爷倒是所言不假……”
听到这话女子顿然无比暗淡下来,而愈发脸色苍白垂下臻首,用一种自艾自怨乃至自嘲的语气幽然道:
“之前妾身总觉得自己该是那人心中最特殊的一个……却不想事到临头的危难之际,也是最先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然后,女子突然又开声道。
“既然如此,奴家忽然不想要死了……这位军爷,可有心立下个大功劳么,只要能让奴……”
然而她的这番话音刚落,随着最后一根斩断的枝条彻底撕裂开来的裙裳,而令衣不蔽体的她就此落在了有些错愕的王审知手臂之间。
“哪队的小子,竟敢欺凌妇女……”
正在两者近在咫尺的面面向觎之际,突然远方传来了一个破锣般的怒吼声。却是生的比王审知还要粗壮的女卒队头杜胡雯,正迈动两支簸箕般的大脚飞奔而来。
这一刻的王审知不由心惊胆寒而胯下生凉,甚至出现了隐隐的幻肢痛来,而失手就把这全身几无遮掩还有好几处裂伤的女子,给不管不顾的信手管丢在了泥地上,再度娇声痛呼起来。
……
江陵附近的一条新修碎石覆土的道路上,一辆运载了四五个临时乘客的宽边牛车,也在慢吞吞的行驶着。
因为几个月时间内相对出色的表现,而被推举兼职了所在乡里的宣教干事,并且还刚刚参加完短期培训和传达会的王仁寿,也在车上心情复杂的患得患失之中,看着自己将要带回去宣讲的几本小册子。
因为在这一刻,他只觉得不是这世道变得疯狂了,便就是自己已经疯了。因为他在这基本小册子上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东西,而让一度自负所学的他不免充满了饱受打击的震惊和失落。
但是更让他吃惊的是,据说这种册子居然给印制了上万的数量,来发放到太平军治下的各处工场、矿山,田所和屯庄之中,以为当地夜校宣讲之用。
可要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一路反贼,会事无巨细而长篇大论的阐述自己为何要造反的道理和因由,还想办法要广而告之的,想方设法令那些出身微贱的泥腿子人人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