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捧着香案和绢花、果品出迎的本城父老,亦是战战兢兢的跪倒在一旁而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是噤若寒蝉的丝毫大气不敢有出。
“这就是彼辈最多见的下场啊……世为藩帅者,素来可胜不可败,可进不可退呼;只要稍加示弱和破绽,便就是内起须臾的翻覆之祸了啊……”
站在德州西门的门楼上,霜发灰鬓而依旧精毅健硕、声音洪亮的当代成德节度使、常山王王景崇,也在对着临时被从监刑场上叫回来的儿子——衙内都兵马使王瑢叹息道。
“你现在也当明白,为何老夫舍下晚节和面皮不顾,也要与草贼交通往来甚至屈身引为呼应的道理了吧!所谓朝廷的大义名分,于我辈的进取之心,就是最好的枷锁和绞绳啊!”
“若是那些一心守成坐享的守户之犬也就罢了,一旦我辈想要有所逾越,便就可以名器权柄爵禄来蛊惑和挑动属下而代之,而继续维持朝廷的体面、权望和名份所在。自元和以后,历代的藩帅更替继立莫不是因循此理。”
“故而为今之计,你我父子想要以成德镇一地有所作为的唯一出路,就是籍着这天下兴起的贼势,来打碎朝廷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点权柄和德望,所谓世人心中的大义名分自然就不成约束了……”
“儿子省的了,自当以魏博故事为前车之鉴,不予彼辈任何可乘之机便是了……”
身姿笔挺岿然如松的王瑢,亦是做心悦诚服拱手道。
“这还不够,我成德牙兵虽然不比魏博之骄横,又经乃祖以降的数度更替和选汰,但是依旧不可掉以轻心;此番正好以平定和坐镇地方为由,将衙内最后一批两代以内的牙军子弟,分派到沧、景、德、棣各州去充为镇扼使、团练官。”
王景崇又摇头道。
“而你再从各部军中挑选一批骁勇健锐之士,充入衙内五都以为后备之选,日后便是你接掌我旌节的根本……至于前代沿袭下来的那些世兵子弟,能不用就尽量不与大用……若要用,则用其最为艰险之处,尽量驱与先发,使以断后……”
“如今魏博有变,我河北三家的格局也要发生变化了;眼下沧州的局面你也不用再管了,火速引兵一万前往贝州交境待机。”
然后王景崇顿了顿,又想起什么继续吩咐道。
“那乐氏受朝廷教唆杀韩简而夺权柄未久,魏博六州不见得人心尽服,保不准还有反乱和变数骤起,这就是你把握战机的时候了……”
“就算不能乘机夺得城邑、田土、户口,也要尽力使其长久乱不能治……更不能让朝廷轻易得到一个完好的魏博镇以为助力……若是再能将那卢龙李可举引来一同行事就更加稳妥了……”
“儿子谨遵大人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