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朱小郎君,则是一边努力牵动着面皮挤出一个谄笑来,心中却是愈发的绝望使然起来;正所谓自古艰难惟一死。
他虽然下定过决心要伺机与贼首同归于尽,并且也准备名为透骨钉的笔管暗器。但是事到临头之际,亲眼见到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后,他还是不可避免惊惧的无法动弹了。
然后,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留在有用之身,继续与贼子周旋而保全下更多乡梓父老的权宜手段,而不该像那个用来投石问路的女人一般,徒然无益的死在早有准备的贼军手中。
更何况,这位作为城中士民之首颇为有名的宿老茂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掉了包;除了那批乐师当中的刺客,还有埋伏在梁上的好手,又是谁人安排的,他根本就不知情。
但他也可以确定了一件事情,经此这场城中父老的会宴惊变之后,只怕是有资格出场的人等大半都要受此牵连,而身陷囹圄甚至身家性命不保了。
而就算是没有出场的人家,只要也要受到相应的牵连了;毕竟,当中刺杀之事足以给了这些原本就是苛待士绅的太平贼,可以举起屠刀大开杀戒的由头和籍口了。
但这未尝也不是他的机会所在,一旦城中这些硕果仅存的世族大家也被扫荡大半,留下海贸、船运的份额也不是那些太平贼可以轻易掌握的。
无论是拿来进一步的讨好这些贼军,或是壮大自己的家业以图更加的长远大计,都是上好的选择之道;
想到这里,他虽然依旧腿脚绵软无力,却是忍不住要对那位周贼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却更加由衷的笑容来。
只是他这副作态都无人理会了,因为周淮安已经走到一群被围拢起来的歌女面前,意味不明的仔细打量了起来,然而这番做派又引得一片低抑的惊呼和抽泣声来。
“为什么不动手呢……多好的机会啊。”
他对着畏缩在墙角相互抱成一团的两名绯衫歌女道。虽然身上都在瑟瑟发抖,但是其中一位在周淮安的视野当中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连肌肉都没有绷紧起来。
虽然她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扫描不出任何的有威胁的物件来,但是既然身为刺客难道不是就凭徒手就能置人于死地么,或者说从头到脚就是天然的武器。
既然对方一心装死不认,周淮安自然也会不会掉以轻心的,先让人一拥而上带回去慢慢的炮制好了;反正今晚已经够精彩了也不差这一个添头。
与此同时,钱塘江南岸的西陵古渡,水寨哨楼之下一片暗淡的零星灯火当中,却是倒映出许多绵连不绝的甲光闪烁,而沿着江岸排开的舟船,更是蜿蜒出足足数里之外。
“禀告连帅,北岸消息,那贼首尤在钱塘城中受士民父老的款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