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里头各种份量十足的油水和佐味料,足以让世间任何最为寡淡的吃食,都变得开胃和适口起来了。更别说是那些久处内陆或是山地出身的士卒了。
而在与官军暂且对峙的前沿地带,满是烟火和血腥味的暑热尚未消退。刚轮换上来的第七军中厢郎将曲承裕,也在同样更加丰盛的加餐自取长桌前,籍此对聚集起来将校们再度强调和宣称道:
“咱们当下的任务是稳住现有的阵线!配合后方的肃清和巩固……协助友军完成重新整编和适应性的调整……”
“而本军的长期方略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贪一地一处之得失,尽量的消灭和削弱敌军有生力量……”
“……”
“最终目的还是积小胜为大利,以形成局部战斗的优势由点及面,逐渐连成一片整体战线的上风……”
“所以,只要保持住目前的势头和方向,长此以往下去,时机和大势都会转向咱们这边的……”
在简明扼要的交待完这些之后,曲承裕就从这些将校的例行欢宴中退场,以免影响了他们的兴致所在。然后又带着亲从护兵,按照军中惯例巡看和慰问的好几处哨位,最终来到了阵线最前沿高出地面许多的一处坊楼之中。
而在这里他感受着长安城中依旧微微熏热的夜风,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仅隔几个数条长街的巍峨皇城所在;在漆黑一片的天幕背景之下的城阙,却是依旧灯火绰约的往来不停,照出阙楼上点点面面又稍闪即逝的飞檐斗拱、漆彩梁柱的轮廓。
这就是大唐的腹心之地,天下的中枢所在;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袒露在他的面前,又仿佛是伸出手去就能攫取到了一般的,让人顿然遐思无限起来。
要是在早些年,他还是天南交州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土豪,需要为集成保全自己的家业奔走时,更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又怎么猜得到日后到会有如今的际遇和名位呢。
作为大都督府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头——安南(交州)系,在太平军中的风向标式人物之一;在两岭初定之后,他不但献出了故乡所有的田庄,还把绝大多数族人都迁徙到广府,来作为对太平军大业的表态和支持。
此外,他在与了另一位出身安南的地方实力派——峰州人张彪,表现出矛盾重重和彼此嫌弃的同时;还与在都督府内部当任要职的樊绰、丘宦等文职人员,保持着足够疏远和距离。
所以,相比哪个贪财好利又热衷权势;空有级别却只能在二三线地方序列当中打转,被人起了岭南蛮夷“绰号”的张彪;他始终显山不露水的以副职身份,长久的保留在主战军序当中。
无论是奉命奔走驱驰于岭西山夷土蛮的聚集地之间,在零敲碎打的征剿和讨伐战斗中,威逼利诱得推行广府留司的归化战略;还是伴随着水军在水路纵横山多地狭的湖南之地,与那些山棚江盗游走追逐于山岭和大泽之中;
乃至是辗转于江西的山山水水,护送和配合着形形色色的武装屯垦团和三支队所属,于那些多如牛毛的盗匪流寇、土团乡兵,争据攻杀于乡野之中。他也始终兢兢业业在每一个或长或短的任务指派和临时位置上,哪怕再琐碎繁复也未尝敢有松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