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如今能够逃回河东去的唯一指望,就是在自己剩余最后一点岁月当中,稳住如今已然空虚和贫弱不堪的河东道局面,好将这一片犹自忠于朝廷的王化之地,交给自己认可的人等接手。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从征关内的四大藩落军马;如果能够在与贼军的对战当中损耗和死伤亦是惨重,对于日后河东道局面的稳定和平衡,反倒越发是一件好事了。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官军损伤惨重而藩军却是尤有余力,那一旦被这些桀骜难驯,畏威不怀德的塞外边傍、藩部所在给窥破了虚实之后,哪怕不就是当年代北云中沙陀之乱的故事重演了。
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变相牺牲了尚称恭顺的契必璋及其回鹘军,又对于主动前来联系的城外沙陀部以为重诺利诱以为策应,只为了创造出河东军得以脱困和突围的契机。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那些太平贼和黄逆本部的决意,更未尝想到敌方还有新的生力军加入到战斗中来,而不惜代价死伤累累的阻挡住了通往中渭桥的最后一段距离;反而将牵制和接应的沙陀兵给压制、分隔和围了进来……
“接下来,我们就走延州路,出绥远再折转入石州多的定胡塞;哪怕多绕地远一些,也要尽量避开河中镇的治下……”
感受着满是渣滓的干饼在腹中慢慢泡水胀大的饱腹感,自觉又恢复了几分气力和精神的崔安潜再度开口道。
“至少从丹州到晋州的汾川道是不能再走了;虽然当地的守臣乃是心向朝廷的,却难保王重荣此獠问询忽起歹心……至少走山外、代北一线,关内(兵败)的消息尚不及传至,有利于我等收拢、征调当地的守军,掌握住后续局面……”
说到这里,崔安潜再度满怀意味和感伤的,对着这名将校起身拜道:
“如今老夫的这一路归途安危,还有河东百万军民的存亡旦夕,都要拜托诸位了……”
“怎当相公如此大礼……”
在场的亲兵们都不由在这名将校领头下,争相跪倒在地顿首道:
“我辈追随相公身受厚遇与提携多年,如今唯以戮力赴死报效之……”
而经过了这么一番小插曲之后,这只小小的逃亡队伍也顿然又振作起来,而多少加快了几分行进的速度。很快就在正午即将到来之前,看见了远处渭北群山中劈裂而出的天然谷道河大川,以及山口连接的大路尽头。
而在山口大路的简陋营柵上方,赫然还是飘扬着一副河东官军所属的旗帜,和几面忻州(定襄郡,今山西忻州)团练的副旗。骑在骡子上的崔安潜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心中一松,总倒是前方得败绩没有波及到这里,这也就意味着可以就地获得补给和征调更多得护卫力量。
然而当他们不失谨慎而戒备有余地缓缓趋前,到了营柵前百步之内就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原本数百人驻守得营柵居然寥无声息。正当他们重新牵着催崔安潜得坐骑缰绳想要掉头折转回去,就听到一声尖锐得呼溜;突然前方侧边的山林中烟尘骤起而杀出一支骑队来,转瞬即至冲到他们面前,又举刀挥枪得将着数十名护兵连同崔安潜给团团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