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那位大都督呢……”
然而郭言却又忍不住问道:
“那自然是胸怀天下、宽仁兼济,善以大势的王道之资……”
钟毅毫不犹疑的回答道:
“咱们那位主上自治军用兵以来,可曾有过几次奇谋行险之事;大多是事先策划和准备周全的量力而行,每每打下一地就全力经营和巩固一地,绝不贪多求全。是以多年来的兴兵之道便就是蓄势如江河入海,一亦时机和因果所致,则浩浩汤汤无所住也!”
当然了,相对于手下暗自揣摩结论出来的彩虹屁,周淮安就算知道了也不免会嗤之以鼻的。对于之前对官军取得的胜利,以及后续面对义军动乱的压制优势,他其实并不怎么特别意外和见喜,这不过是诸多计划和预案当中,优选后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其根本性的道理也很简单。
不过农业为基础的政权打不过初级工业化的政权,小农经济打不过商品经济,古代财政打不过近代化财政,古典军事体系打不过近代军事建设之类的因素总成。总而言之,既然无论是李唐朝廷还是大齐政权,在各个方面构成的长远综合实力上都差了一截,自然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赢不了。
与此同时的京畿道禁内,作为河阳节度使诸葛爽麾下的头号大将,行营都押衙兼怀州刺史李罕之,也带着扈从轻骑前往长安途中意外遇见了一位故人——昔日光州团结军的亲兵都头杨师厚。
只是他现在已经是太平军大都督府兵曹下的马军副教练使,兼大讲习所骑科教习长;因此,眼下从江东善后行司的军厩场筹备组,被千里迢迢的调遣过来之后,就一心投入在了最新的操训任务当中。
主要是在京畿附近的沙苑、楼观山等官私牧场、厩围当中,通过短期内突击速成的训练手段,将关内之战所缴获来的诸多战马坐骑和骡驴大畜,迅速转变成基础战斗力加成的助力。
这显然也是出身河南颍州斤沟(今安徽太和县倪邱镇斤沟集),又在长期兼为北地官军与马寇的辗转旅途当中,锻炼的一身勇猛武艺和工善骑射的杨师厚,所最为擅长和拿手的事情。
只是眼下太平军新编马队的标准和要求,对他这个传统武人来说未免有些要求太低了;既不要于马上夹枪持矛的冲锋突刺,也不指望能挥举刀斧劈阵掠敌;更不用驰骋马上搭弓放箭。
这些士卒只要能够骑得上马以伴随大队行进,以及短距离的小跑加速抵达战场就行。马匹对他们而言也是加快脚步的延伸物件,而作为他们对敌的主要依仗,还是下马之后迅速成型的严整军阵和密集放射的弓弩火铳。
尽管如此,杨师厚依旧在不辞劳苦的赶来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投入到了训做当中。因此,他很快就拉出了一大队越野训练的人马来,却未曾想到能在这野外偶遇昔日的上官。
或者说全神贯注在身后越野拉练队伍当中的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正在大路上那么一小队,正打着河阳军旗号和“李”字将旗的缓缓骑行人马中,还有一个故人在打量着他。
李罕之当然还记得当年在潭州城下丧师覆亡的惨败,随之折戟沉沙入主湖南的野望,以及被留下来决死断后的对方。本以为就此绝无幸理而生死两隔了,却不想还能够在此彼此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