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意外的是,太平提供的各种保障手段和错失还算得力;他除了越发消瘦精黑之外,并没有因此病死在海南当地恳拓的任上,反而是一反过去孱弱而变得越发硕毅精神起来。
而他一直所忧虑不安的太平军,也像是走上了八匹马拉大车的快驰道似得,越发的日新月异和声势、阵容鼎盛起来;乃至摆脱了过往人们对于草贼不安一地的印象,渐有雄踞江南而进取天下之势。
而作为亲身参与和见证到了这么一步的诸多前朝旧属的代表,他的想法也随之完全发生了天翻地覆式的转变了。相比两京不保而天下崩坏的旧朝大唐,难道还有比成为新朝开国元从、新勋之一,更加美妙和动人心的事情么?
所以他的想法也变成了想要再努力的多活上几年,为自己在太平军所代表的新朝格局当中,争取到更多可以泽及后世的功劳和资历,乃至亲眼见到自己站在开国元勋行列中,而名垂后世的那一天。
此外,能否在这个位置上作出相应的成效和功绩来;这对于刘洵也有不一般的特殊意义;因为这也代表着某种意义上活人无数的巨大功德和声望;哪怕是作为附骥其后的执行人,也足以让家人和后世子孙受用无穷了。
有了这么一个伟大而崇高的目标为方向,他就越发尽心竭力而洁身自好起来了;什么财帛子女,声色享用;什么人情世故,关系羁绊;什么艰难险阻、劳苦困顿;都动基本摇不了他的这番心念了。
事实上,对于大都督府发布的《考成条例》中关于前朝官吏从七品以上及其三代以内直系近亲属的禁制令,最为欢欣鼓舞和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无疑就是他们这些早期因为各种缘故,被太平军留用下来的旧属人员了。
道理很简单,这等于变相消灭了一大批未来潜在的竞争对象。这是直指人心的利害得失和基本利弊权衡;就算有个别人头脑不清醒,其他人也会为了大家的前程将来计,努力将其纠正过来或是举告、排斥出去。
而对于太平军能否尽快扫平天下、定鼎六合,他们这些旧属之人也是最为狂热和激进的鼓吹和推动者;因为这也意味着更多的前程(位置)和更大的上升空间(阶级),根本没人能够抗拒出将入相、牧守一方的偌大诱惑。
然而在这点上,刘恂就要比绝大多数人看得更加明白和透彻了;太平军可不同过往那些喜欢招降纳叛、和光同尘的,将新旧势力混同一气的存在;强调是自成体系下的兼容并蓄和量才为用。
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大都督似乎对于过往官场和朝中的各种积年弊情了如指掌,或者说是堪称明察秋毫的很;为此制定下的各种方略和体制,让他这般的老官宦也难免自觉几乎是面面俱到而无懈可击。
因此,似他这般前朝背景的旧属人物,虽然不敢奢望于入阁拜相的宰执之贵;但是退而求其次的佐副省台之要,或是专掌部寺的荣重一时,还是可以自身努力而略作指望一番的。
所以他要比别人更加爱惜羽毛(风评、口碑),加倍严格的约束家人和部下、门生之属;以至于在那些因为不怎么看好而逐渐撇清干系,和限制减少身边人来往的故旧、渊源口中,也有了食古不化和假意清高的“名声”。
刘恂正在叹息着人老之后的多愁善感,突然就见一名检疫会下的属吏满脸喜色的手捧一份抄译过密文,大步靠过来禀告道:
“恭喜刘公,贺喜刘公了,钟陵站刚传来督府均令,委命老大人为鄂岳江宣筹备大使。”
“还请老大人即刻前往州衙,等待接收随后而至的印信及配属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