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有所明白,自己所属的寿濠军团体,究竟是在与如何一个庞大无匹而又深不可测的峥嵘怪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对阵当中啊。反倒是随后寿濠军相继战场遭受失利,而只能困守广陵城的消息传来,让他一下子反而恍然大悟式的醒悟了过来,原来是对方根本没有将他这方势力放在眼中。
但这也激起了他某种执拗或者说是偏着的性子;而从原来的茫然和失落当中重新振作了起来。既然这些贼军显然看不上自家的势力,甚至从广大治下都看不到正在为淮南战事而奔忙的迹象。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利用这些贼军对于自己的轻视,替寿濠军替都率打探到更多的内情和虚实?
是以,他也开始主动的提出更多试探性的要求,以为揣摩这些贼军对于自己的态度和底线;以便采取后续的对策和。但是获得的结果却是令他有些出乎意料和惊讶亦然。他掺杂在一堆充满了恭维和仰慕言语当中的真正诉求,居然有小半部分得到了准许。
因此,他可以申请在陪同人员的监管之下来到江陵城外,以便更好“体察”和“瞻仰”太平军治下的风土民生。然后他又想到了,也许这是这些贼军对于自己的试探呢?只要自己表现出逃亡的迹象。或许对方就会名正言顺的杀之于后快呢?
只是接下来的遭遇和接触人等态度又让徐温再度明白,自己显然又是想的多了。这些太平贼完全是没有怎么将他放在心上的,或者说是对于这种任由人来参观和安排探访的事情,已然是轻车熟路的根本习以为常了。
以至于在他所主动选择探访的庄子里,自以为得意的提出一些比较尖锐或是不怎么恭敬的疑问时,这些人也同样用一种关爱头脑有恙的神情淡然处之;或者无论怎么用言语撩拨,都是一副让人很不舒服的同情和怜悯之色,而让他恍然觉得自己才是愚昧无知的那个。
也就是在他偶然在那些庄户面前忍不住“失言”,质疑这一切是否是专门费心费力营造出来,以为粉饰太平和装点门面的特殊场所,而被那些脸色不虞的庄户被围起来,好好喷射口水乃至饱以老拳时候,才会及时介入将他给解脱出来。
但是经过了这番事情之后,原本还有些想要乘机逃亡之念的徐温就此断了心思。既然这些贼军如此看轻自己而无所顾忌,那自己有怎么轻易遂了他们的意,正中其下怀呢。他自当要留着有用之身,暨此为寿濠军这个团体更多的出力和贡献了。
因此,当他再度见到因为即将举行的“太平全运会”,而汇聚而来的人流物力之后。依旧不免在心中震撼亦然的久久不能平息。因为,若是些力量若是被拿来攻略淮南的话,偌大的淮南十四州、五十七县,却又有谁家势力还能够抵挡得住呢?
而这些太平贼却毫不犹豫和吝惜的,将其尽数用在了这场喧闹非凡的实力宣示活动之上。这又让曾经为了一州一县的田土户口,争夺的死去活来的淮南各家情以何堪呢。想到这里,徐温越发的对困守广陵城中的杨都率和其他同袍们,不看好和悲观失望起来。
要知道,他们在城内困守每一天,城外这些太平贼就能已经平定的后方各地,源源不断的得到更多的补足和输送,越发准备充分和壮大起来,而将城内外的实力对比进一步的拉大开来。由此,他也对于杨都率为首的寿濠军上层,在对敌战略眼光和格局上判断上的差距,第一次产生了某种动摇和失望。
而对他而言唯一值得安慰的好消息是,淮南境内据说已经爆发了时疫。虽然在江陵一带未尝看到任何受到影响的迹象,但是淮南境内贼军征拓的脚步也会多少有所减缓和无暇他顾了吧?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颜欢笑的说出一些不那么违心的恭贺话语来了。
因此,思来想去之后徐温发现自己的价值所在;也就剩下了在寿濠军与太平贼因为瘟疫,而陷入某种不得不后退保持足够距离和缓冲,以此相持下去的时候,为其他人争取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议和条件了。至于更远的将来会怎么样,他已然不愿意去想也无法顾及了。
站在大堤上略带萧瑟与寒凉的秋风吹得久了,徐温也不由感到到了某种面孔发麻而身体僵硬起来,而想要砖头回去,却冷不防看见远处一艘船上,下来了一群大布包头和对襟胯衫的人等;手中还持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旗仗,不由开声问道:
“敢问,这些又是什么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