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边努力拢平裙摆和胸襟上的褶皱,一边却难得坚定无比宛声道:
“无论怎说,这毕竟是郎君未出世的亲生骨血,也是妾身将来膝下抚育和教养的第一个孩儿;身为阿母岂有毫无尽心之理呼?”
“那就劳你多多用心了啊!”
周淮安也只能百感交集的回味着手指上湿润,而且做“勉为其难”的应声道:在这个时代,想做个不怎么承担责任的渣男,还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再想想百年前的草粉狂魔李太白同志,先后取了两任宰相家的孙小姐,然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尽兴交游天下而到处留情,把生儿育女和照料家庭的事情抛在身后,也不过是如此吧!
正在后续的独处温存和偶偶私语之间,外间就再度传来了通报声,却是已经有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亲近人等,开始亲自上门道贺了。这又让周淮安不禁再度感叹起来,身为上位者的身侧和家庭中,果然就是这么的毫无隐私可言么?
而随着太平大都督后宅中人有孕的消息传出,又慢慢的扩散开来,亦是在军中地方引起来了形色各异的连锁反应。在太平军治下民间的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大多数人等,多是为了太平军的天下大业后继有人的朴素情怀,而欢欣鼓舞与当下;乃至请求举办相应的庆典活动或是前往寺观祈福之。
而作为太平都督府的各级官属和臣僚、将校,则是欢喜异常之余,有那面暗自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眼下太平军的局面是蒸蒸日上而势不可挡,但是作为正当壮年的大都督始终后宅无出,却是大家普遍存在有难以付诸于口的一桩心病和积情。
要是其中万一有什么差池和意外的话,那真是不可想象的代价和后果了。现在总算是好了,大家也可以放下更多的顾虑和担忧的思想包袱,更加尽心竭力的位置卖命和追逐在体制内的远大前程了。当然了,也有反应孑然不同的存在。
比如在太平军的编管地和劳役场内,就不乏一边真香十足的吃喝着加餐的汤饼,一边痛哭流涕或是唉声叹气,顺带抱怨和咒骂着老天无眼,居然没能让这个天杀的妖僧就此绝后,形形色色的苦大仇深人等。
而反响和变化最大的则还是位于大阐明寺的特殊改造院,主动交上来的自白书和反省录,一下子增加到了一百多篇。其中出了已经递献过自白书的江西观察使高茂卿等人,甚至包括了最早被捉的检校秘书丞李翰屏,昔日的庐州司马袁袭,新被俘获不久的代州刺史李友金等人。
而这种余波也甚至波及到了,新近沿着峡江道一路放船而下,又在江陵城外上岸的归义军的都押衙张成式一行人等。虽然他们已然自知上了贼船而无力抗拒,但是进入贼境之后与朝廷治下截然不同的感受和变化,还是让这些饱经患难的流亡者,多少生出来了一些别样心思。
毕竟,在如今行在朝廷依然不可信而举世皆敌的危亡之际,若是依靠隐姓埋名的投奔贼境能够保全淮准公的血脉,那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了。现在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身份被解开了,而这些贼军所属对于议潮公的伟业,还是颇为推崇和敬仰的。
然而,当在船上夜不能寐却还要与之周旋,而满怀心思和忧虑的张成式,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却意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格外礼遇和优待,以及那名名为水汪涵的负责接待人员,迫不及待所告知的好消息:
“你们怕还是不知道吧,尔等瓜州张氏得以保全家名和血脉的护身符,已然是被上天降下了啊!”
而消息通过过江的信号塔传到淮南道的庐州境内,秣兵历马的讨击军副将钱具美,也在对着带着人马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将校道:
“正逢此天大的喜事,便将咱们这一战的成果,作为奉送当前的贺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