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就像是印证他的猜测和判断一般的,成群结队重整起来的淮西兵马,再度出现在了低矮的丘岗之上。这一次,却是那些淮西弓手重新列阵在前,而开始一边缓缓的推进张弓搭射。
而太平军阵列当中端持成数排的长管火铳,也在最前排持牌甲兵的努力遮护下;开始交替放射出一蓬蓬烟火作为反击。一时间弹丸与箭矢在雪花纷飞之中交错往来,而不断在各自阵列中带出点点血花迸溅和颓然倾倒的身形来。
然后中空大阵里的炮车也再度响彻起来。而在因为炮射相继炸开碎土和雪块,而陷入混乱和动摇中的淮西弓手阵列的两翼,端举起各种手牌和大盾的大队淮西步卒,以更加松散和拉开间隔的阵势掩杀而来。
而淮西马队再度踏着已经变得凌乱乌黑的雪地,悄然出现在了步卒攻势反方向山丘的边沿上。却是已经不知何时籍着风雪的掩护绕过了大半个战场,而摆出了一副迂回潜袭的态势来。
原野当中传来了密集的鼓号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轰鸣声。那些正在进攻之势的淮西步卒,也像是受到惊吓的羊群一般的骤然半路散乱开来,而将原本浩浩荡荡的前冲之势,给变成杂乱无章的奔逃溃走。
然后,高举着马蹄印太平青旗的大队骑兵,也出现在了奔卷滚滚的雪尘当中;这一次,却不再是之前那些穿着镶皮甲和泡钉甲、皮帽,仅有火铳和马刀、掷弹的轻装游骑;而是身批细鳞甲加护腿链甲,头戴护颈圆尖盔,刀矛俱全的突阵骑兵。
只见他们以相对以寡敌众的劣势数量,毫无犹豫的一波接一波的迎面撞上,那些久战渐疲而满身尘泥的淮西马队;只是短暂而激烈的刀矛交架,铳矢齐发的错身而过之后,就将其居中冲开、踹散成各种竞相倒卷溃走之势了。
然后,又有更多身穿密织外袍和半身粗鳞甲、铁网蔽膝,戴笠形盔缀白羽的骑步士卒,纷纷绕过战场边沿而相继落马下来列阵在前,抄起手中的连弩和火铳,对于那些四散奔走的淮西步卒形成了反包围和堵截之势。
“擂鼓吹角,散阵成团,进行自由追击……游弋队换上勾枪,且随我来……”
这一刻,杨师厚才斩钉截铁的叫喊起来:
而在距离濠州西面百里之外的淮南光州(今河南省潢川县)境内。
一路几乎是长驱直入申光之地;除了十几个聚附起来自保的土团结寨外,几乎没有遇上什么成建制像样抵抗的太平第三军右郎将苏无名;也率领着麾下山南别遣队仅存最为完好的一个营头,开进四下门户洞开,已然是空荡荡宛如鬼城一般的固始城内。
直到他们在城头上插上旗帜,闭合上城门和布设了最简单的防御工事之后,才在开始煮食的气味当中,吸引出来了好些孤魂野鬼一般的身影;却都是一些蓬头垢面而骨瘦如柴的妇孺,几乎见不到什么青壮男丁。
而在光州北面,已经被大片冻结起来的淮水对岸,蔡州所属的新蔡城外。来自朱老三麾下的都畿(东南行营)军马,也在部将胡真的主持和监押之下,对于当地城乡之间搜捕而来的负隅顽抗之辈,进行大规模的处刑。
随着一声声号令而下,成片成片被五花大绑拖曳过来的各色人等,也在倒映着雪色和天光的水磨钢刀之下,一排排的断首仆地,而在素白的雪地上迸溅、绽发出一团团,宛若是殷红花色的大片血迹来;然后又很快掩盖在飘摇雪花之下。
而这些人当中,除了与昔日蔡州之主秦宗权及其党羽相关的乡党亲族,参与了负隅顽抗和袭击、破坏粮道的地方各色土团势力之外,也包括了许多“涉嫌”曾经勾连助纣为虐或是为虎作伥的豪姓大户,官宦富户等等间接的干系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