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们就连这些在地方上沉下心来,埋头做事的基本态度和表面功夫都懒得敷衍,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太平军又不需要养这些货色来粉饰门面?”
“更不需要优待这些旧日残余来以示宽仁,我们做的是改天换地的事业,前赴后继、死不旋踵的牺牲都不怕,更何况这区区的毁言和非议。”
“若是真的对这些只会见风投机之辈和旧日残余,格外开恩和笼络有加,于那些长久以来舍生忘死追随太平军大业的人们而言,岂不是赏罚不明的最大不公呢?”
“所以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宽厚仁恕之道,也只有那些默默支持我义军事业的劳苦大众,或是有所杰出贡献和特殊专长的人士,才有资格配得上。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说再多有什么用,管他去死啊!”
说到这里,周淮安也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主要是因为如今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明需求,与落后的教条的文宣娱乐体系……啊……不,应该是如今太平军的军事扩张和武装投放范围,与行政控制的执行力边界严重不匹配的种种问题,所导致的这种局面。
所以,平时以种田暴兵攀科技书式的生聚实力,如非不得已能不主动参合或是挑起战端;才是太平军如今稳步推进和发展壮大的根本基石。但是战火一起很多事情豆未能尽如人意了。一旦形成对敌人的摧枯拉朽之势,这种在胜利快车道里飞飚的趋向,就算是周淮安想要踩刹车也不是那么给遏制下来的。
总不能学完颜构的十二道金牌召还,不惜自毁长城也要刻意把一片大好的局面给败坏掉,而只是为了打压军队中建功立业渴望和热忱,以及可能尾大不掉的未来趋势和潜在威胁?所以只能一边要求前线稳健推进而尽量避免军事冒险,另一方面,从其他地方竭力进行补救了。
毕竟,当初出兵淮南也之势抱着干预作战的目的;能够获取靠的最近的江北五州,就已经达到并超额完成最基本的阶段性战略需求。因此,以水面力量能够投放和干预到的这江北五州为支撑点和前进基地,起码还得消化和整顿上个大半年,直到来年下半年才有可能是理想的决战之期。
但没有想到,作为敌人和潜在敌人的淮南各方势力会反应那么大,或者说是那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形成多边的接战之势。于是乎打着打着战争规模就在不断追加当中扩大开来,东西两路变成了三路,三路又变成了包括奇兵和偏师在内的四路……
然后在将主要针对的目标杨行愍围困在广陵城后,本以为最起码也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冰雪消融而万物复苏之后才有可能迎来新的变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作为对手的敌方阵营却是不乏喜欢行险赌运博上一把的;或是在天灾人祸面前普遍对应不堪的。
于是原本以为要花费大力气围困和消弱的广陵城,就被莫名其妙的打下来了;而随着这个关键节点的突破,整个淮南对阵的局面也彻底崩坏不可收拾了。因此,除了山阳城下之战小败过几场之外,其他方面的势力都相继土崩瓦解了取。
然而事后,总不能责怪和申斥部下太能干了,一下子就打出超乎预期来的战果;导致全盘计划不得不随之一变再变,乃至影响冬季部队的正常修整和轮换,以及诸多农闲时才能进行的项目吧?所以就只能尽量压缩大后方的资源需求和维持运作最低限度的人手,来填充到前线新占领区去。
好在这是胜利的扩张,足以将民生日常和生产计划当中的负面影响,给暂时掩盖和淡化掉;但是用来肃清和治理新土地上所需的人手,就没有这么好解决了。这关系到日后统治基础的夯实和巩固,也涉及到下一阶段战略布局的前提。
所以,他不得不延长一些重点区域内的任事期限,再从二三线区域内按照重要程度,从基层选调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比例;又提前结束已经基本达标或是勉强符合需要的生员见习期;才凑出第一批合用的人力资源来。
然而,因为计划内即将毕业的在校生员,以及与其当中结业的短期速成、委培在职人员,已经是缺口甚大。所以不得不又加开了这么几场的特选,好让那些原本就有一定传统(学子)文化基础,有受过相应训练的在校生员,尽快填充到基层一些次要岗位上去应急。
这无疑是一件吃力不讨好,而且后续手尾不少的麻烦事情。但是相比传统改朝换代当中,那些仅仅依靠对于地方士绅豪强大族等既得利益阶层,进行大范围的妥协和部分权力渡让,就能获得天下传檄而定的短期成效,却给后续政权留下一屁股麻烦和积弊的做法;周淮安还是宁愿政权建构和制度建设的初期,多费一番周章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