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自身部属和宿将们进入城中之后,却是某种莫名的煎熬当中足足等候了两天,才迎来了节衙之内的传召;由满脸憔悴的判官周式亲口告诉他们,如今的节上刚刚从昏迷中回光返照的新来,而想要见上他们最后一面,且为交代后事。
因此,当梁公儒、李宏规、杨胜定等十数人,相继走进了熟悉的节衙之后,就发现厅堂廊道之间那些原本守备森严的牙兵所属,已然被撤走了许多;而他们的亲兵和扈从也被允许进入节衙的前院以为待命。
这个结果不由让梁公儒等人面面向觎之下,却又不由心中大定起来。不禁又有人想到,这是否意味着节衙之中的人心气已然开始散乱了;所以那位牢牢把控成德十七载的王上,才要倚重他们这些昔日跟随有年的旧部,来稳住局面了。
也有人想到这是否是个机会,虽然不敢奢望能够动摇王氏三代人,统治成德七州的根基和惯性使然,但是若能够以此为条件,从未能及时赶回来的下一任节帅手中,取得更好的条件和更多权柄,同样也是一件顺水推舟的美事。
然而,更有人暗自揣测起某种可能性来,如今储帅王镕引兵在外不得归,而王氏坐镇成德三代已然是枝繁叶茂,是否可以“说服”临终前的老帅,改弦更张以另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而以他们这些元老宿将为辅佐的可能性呢?
抱着这种岑差不齐的心思,众将走到充斥着浓重药味,混杂着浓重香料也掩盖不住异味,专供王景崇调养病体的居免堂前。却发现,就连那些成群结队的奴婢和侍儿都不见得多少了,门内还隐约传来姬妾们的哭哭啼啼声音。
而负责领路的周式也愈发申请沮丧起来,肩膀耷拉的就仿若是下一刻就要垮倒下去一般的,犹自强作镇定的嘶声道:
“还请体量王上病体,勿作喧哗大声才是……”
然而,这一句话却像是刺激了某些人的心念,而毫不犹豫的大踏步当先垮了进去;然后其他将领也相继犹豫片刻就紧随而入,却是不愿再这种事情上落于人后一般的。
然后他们径直穿过了梁柱下的多重帷幕,才见到最后一层蜀锦帐子背后,赫然半倚靠在上首皮毛软塌里,枯瘦不成人形的王景崇,这才心中一凛顿足下来纷纷躬身行礼道:
“参见王上……”
“节上金安……”
“惟愿大帅……”
看起来毫无所少生气的王景崇,闻声这才微微抬手起来,断断续续的发出几个有气无力的音节:
“辛苦……你……们了。”
“上……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