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已经带着这支从商洛道紧急抽调出来的队伍,一路雪中跋涉安然到达了长安城下,王行空也多少可以松了一口气。他也多少明白这次督府指派自己前来的意义所在。
作为曾经黄王的枭卫出身,又参加过长安攻防战,在大齐新朝上下认识的人面也算是比较多了。一旦有什么事情,也能够招呼得到足够的人,至于其他更多的东西,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眼见的宏伟高大明德门,及其正对着丹凤门——朱雀大街,足足五门道的门楼耸立在前。而城头上依旧立着赭黄色的大齐旗帜,只是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结起来,而无法在风中飘荡抖擞了。
而在城墙上也依稀堆砌起来了一些防栅和挡箭棚,还有火光荡漾在晦暗的天色下,照耀出城堞背后所堆叠起来的石块和滚木,看起来也算是进行了一番专门的布置和修缮。
然而,当这支蜿蜒而行队伍靠近门楼下之后,城头上却是静悄悄的就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王行空派出的前哨在城下,发现了大片被往复践踏过又冻结起来的雪地痕迹和零星尸体,不由令他心中一凛断然下令道:
“吹号,原地收缩结阵,进入二级临阵状态……”
随着在细碎风雪中,相继急促吹响起来的喇叭声;原本蜿蜒成长龙的队伍,也像是惊蛰雷声中骤然的巨蛇一般的,刹那间就凭空断成了许多节。然后队中士卒围绕着这些断开节点的核心,一辆辆满载物资和器械的大车,迅速排成一个个不怎么规整的小方阵来。
然后,这些端持着刀枪在外而火器在内的小方阵,又在各自敲响起来的鼓点声中,伴随和护送着内里车辆和牲畜缓缓的行动起来;却是从南向北的趋势逐段逐片,朝着城门楼下的方向收缩和就近靠拢起来。
转眼之间,就见若干个小方阵靠拢和汇合成一个中等的方阵;然后,两个相距最近的中等方阵在旗帜导引之下再度合拢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更的大防阵。然而这时候,远处的稀疏风雪中也传来零星的嘶喊和马鸣声,却是游曳在外围的哨骑小队已经开始接触和遭遇敌人了。
而距离门楼最近的几个大防阵,也已经停驻下来开始就地作业布防。随着寒风中成片挥动起来的铲子,大团雪块连同底下的泥土被一起翻卷起来,又拍实在新出现的壕沟边上。仅仅短短十几息光景之后,与浅浅壕沟高低落差有半身的墙垒已经大致完毕。
下一刻,成捆卷在木桩上的带刺铁丝,也在这些低矮的墙垒前相继钉落下来,而形成了数段看起来参差不齐,却是交错递进的拦截线。紧接着,一些已经被卸空的大车自内而外的推上前来,抵靠在壕沟和矮墙的边沿上,又向着左右伸展开经过强化的壁板,顿时俨然形成了第三道的防线和掩体。
这时候王行空所在的头阵,也在一架组装完毕的特殊望车上,就地升起了代表中军号令的多臂信号杆。远处接敌的哨骑队也相继零零星星退却了回来,而小部分的后队阵列,则是还在缓缓的向着城门方向靠拢。
然而紧随游骑之后隐隐约约的大队敌骑,已然在风雪中奔踏而至了。见到这一幕,已经站上了望车上的王行空,也暗自松下一口气来。一直没有现身而引而不发的敌人,才是最大威胁和心理压力所在。
反而是在见到了实际存在之后,全军上下的精神面貌倒是可以有所松弛和镇定下来了。毕竟太平军这些年南征北战交手过的敌人,可是形形色色的不知道凡几;就连先前惨烈的关内大战和长安攻防都打下来的惯战老卒,在队内亦是不乏其人。
然而战场上骤变横生,在长安城东南角延伸出来的曲江池苑方向,突然就响起来了大片进击的锣鼓号角和喊杀声;却是一支不明身份的兵马,籍着这风雪的掩护沿着城墙下全力攻杀而来,而其间埋头猛冲最先的步卒,甚至距离就地结阵的太平军外围也不过有百步了。
“竟然是马步配合的声东击西之计!敌军之中也有善谋计略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