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场诸为重臣、内宦才如梦初醒的纷纷叫嚣和扰动起来,而各自呼唤着人马向着永安宫所在的高台之上,乱哄哄的攻杀过去。而周宝则是乘势带人来到了,满脸悲痛与无奈的寿王身旁,将其左右围拢个水泄不通的团团保护了起来。
自然了,对他而言参与这场宫变之谋的动机也很简单。周宝来自就是天下相对繁华富庶的镇海(浙西)节衙之地,习惯了天下财赋重地笙歌达旦的声色享受;哪怕到了剑川之地依旧不改多少。然而,他在护军使任上的进项虽然不少,但是各种迎送结交游宴作乐的花销更多。
此外,还要时不时的继续笼络和恩结手下追随而来的后楼都子弟。所以,哪怕他当初从从丹徒乘船出逃时,所带出来的那两船细软财货在路上各种打点已然花了一半;然后到了蜀地又继续坐吃山空数年下来,眼见得就要难以为继了。
所以在欲堑难填之下,他已然顾不上朝廷和行在的将来会如何了;反正相比正当花甲而尚有壮力的另一位护军使刘巨容,他已经是耄耋之年而没剩下多少岁月可活了。却还有什么比亲自参与帝位的拥立继替,更能够谋取荣华富贵的机会呢?
是以,当杨复光的养子兼派驻蜀都的代表,行在监门大使杨守亮,带着掌握禁内机要的尚药局马垂纶找上门来之后,就与他一拍即合定下来了这个拥立大计。然后,为了稳妥起见,周宝又亲自引见了当值政事堂的学士领班,与自己一贯亲厚的兵部侍郎、知制诰的郑绍业;当面晓以利害而笼络为同谋。
如今在郑绍业的配合之下,他们里应外合幽禁了宿留宫中的宰相郑昌图、张浚,仆射杜让能、裴澈、韦昭度;自此掌握了中书门下的发榜和堂帖、制诰和封驳大权。又骗来毫无防备的刘巨容,将其封困在了玄英楼内,而解除了他亲率的飞棹卫士武装;就此全权掌握了行在禁内九营剩下未满编的四营。
而行在监门大使杨守亮麾下,更是节制了以少许散关行营士卒为主干,招募成都府境内流亡青壮所重建的成都团结兵十营。虽然城外尚有若干营正在操训和编练当中的神策新军,但是只要诸门一关,群龙无首的此辈也就无可奈何了。
原本成都府境内,尚有西川节度使高仁厚的节衙护军和牙兵;和重新收拢自雅、丹各州境内的羌骑义从。但如今都已然相继征调北上入关,或是临时抽调去支援东川了。剩下的那点人也只够看护节衙本身而已;可谓是最为空虚之际。因此,就算这位正引兵在外督导粮道的高仆射,素来以智勇权谋著称也无济于事了。
此外,在成都府周边又有杨复恭的诸养子坐镇;比如天威营使杨守立,西山军塞使杨守信,龙剑军使(守捉使)杨守贞,武定军使(阆利防御使)杨守忠,绵州刺史杨守厚,只要杨复恭一封手书皆可在外为呼应。他不觉得此事还有什么可以被动摇和反复的机会了。
因此,在全城几乎波澜不惊的情况下;最终能够在天子寝宫当前阻挡住他们去路的,也就剩下了内侍少监李文革所监领的仗前诸班,和少许正当值的宿卫子弟而已。半晌之后,在台阶上留下几十具尸体为代价,宫变者们也成功的将负隅顽抗的李文革和残余宿卫子弟,给逼进了永安宫的正殿之内。
在否定了放火焚烧宫室的一番暗示之后,周宝以麾下后楼都子弟为先头,披甲持盾以大斧重刀再度破开门扉,就此潮水一般的攻入永安正殿内。然而接下来抄拿殿内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面色难看了起来。因为,就在一片凌乱的内室当中,并没有本该养病在床的天子存在,甚至连李文革等人都不见了踪影。
眼见得一片气急败坏和惶然、失落、颓丧之时,白发苍苍周宝却是在一片异样目光当中,突然大踏步走上了御塌而深受摸了摸被辇,感觉到犹有余温的样子而突然大喊了起来:
“来人,就近挖地三尺的搜检各处,看看是否有所密道所在……”
余下人等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而奋力挥动起刀斧来将四下陈设物件,给乱砍乱劈成一地齑粉和碎块,又用刀尖将地面光可鉴人的铺木,给拥立凿击开一个个缺口来;半晌之后,他们就在被掀翻的御塌之下,找到了一个隐秘盖板的入口处。显然是之前田陈之乱的教训,而让这位大唐天子在自己寝宫下,秘密布置了一条可以出亡的密道。
第959章 列卒赤山下(五)
沿着密道没能追出多远的后楼都军士,就撞上了一块预设好的下落石板,而将密道给截断当场了。而以这块石板的厚重,无论是将其支起来还是从侧边重新挖穿过去,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情了。因此,一切的重点再度变成了来自地面上的追索和搜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