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有许多道烟迹腾腾作响的从布置好临时发射位的山坡上升起,凌空滑过了一道道颇为曲折的弧线之后相继抛落在关墙内外;又变成了一团团炸开的烟云,或又是崩溅而起的大股火焰和四溅的火星,激起一阵接一阵的凄厉惨叫声来。
顿时也打断了那些拼命丢石滚木的节奏;而在墙头上兹兹流淌和滴落的点点火团威胁下,见缝插针的冒死靠上关垒门道的先登勇士,三五下将连着绳索的铁栓钉死在厚门板上;或是又刀斧凿出一个缺口来,将预制成长条的硬质药包给填塞进去,再用铁孟盖住钉死。
下一刻,亲自带领着亲兵队将那些墙头上退下来的守兵,连砍带劈的重新驱赶回去的郑君雄,也在地面骤然的震感当中,看见关垒的门道上方骤然迸出一大蓬沙土,而居中成片的塌陷了下去。不由得瞠目欲裂的据刀嘶声大喊道:
“众儿郎,为国死节就在此刻了……”
“威戎军前来赴援,共同击贼。”
就像是在呼应着他的这声绝然怒吼,下一刻关垒后方也传来了大片的叫喊声:随着后山顶上重新高举起来的“杨”字将旗,却是威戎军使兼西山防御使杨晟,所率领的第一波援军正巧赶至。
第1014章 烽火入洛阳(五)
而当天色逐渐放暗之后。
在鹿头关尸横枕籍的废墟之中,已是一名征战多年资深老兵兼做掷弹队正的鲁漂泊,也丢下一柄断成两截的喇叭铳,对着拖旗退下的隐隐杂乱敌影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子,全身脱力的摊坐在满是血污和泥泞的地上不想再起来。
而在他的身边还丢着一支被踩弯掉的转轮快铳,还有弹轮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处。又有层层叠叠被打倒、击杀之后,被当作掩体重新堆叠起来的敌兵尸体;以及错乱斜插的各种残断兵器、旗帜,在斜阳下就像是一副惨淡的画卷。
作为冲上墙头之后遭遇敌军后援的反扑,而火器都被打光丢弃,身上的掷弹也投完之后近身肉搏的代价;在他身上足足留下了七个皮肉翻卷的豁口,头盔也被打裂了而将短发凝结成了血块;但是令人庆幸得是内衬铁片的绵甲还算给力,始终没留下足以致命的伤害。
他也得以浑身浴血的带领着冲入关城,而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先登士卒鼓起余勇,抓起身边所能获得一切物件为武器,数度打退了已经冲进关城来的敌方援兵反扑;为后续的同袍守住了这么一段因为门道崩塌形成的矮坡突破口。
所以当他抽搐着伸手想要拿起自己腰上水壶,浇灌一下被遗忘了许久之后,显得格外干裂如刀割的喉咙;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半截皮套子。这才想起来似乎是这只铁皮水壶,为自己当下了至少两次砍在腰上的刀刃,然后又被自己抓着断裂处,顺势插在一名扑抱滚到的敌兵眼窝子里了。
说起来在如此激烈的炮轰之后,依旧能偶留在关垒背后固守甚至反击的这些敌兵,从勇气和胆魄上说还是相当值得称道的;只是他们战斗技艺和临阵经验、还有装备、行头上就显然是另一回事了,这也导致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近身投掷的和放射的火器成排连片的击倒打翻。
因此,在顶过他们徒有一股血勇支撑的最初反扑之后,就不免出现各种后力不济或是协同不利所造成短暂颓势和破绽,让他们前赴后继的死伤累累之下,始终无法撼动得了已经冲入关垒之内太平先登,依照狭窄复杂地形所布防的简陋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