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圣上,江津的刘(巨容)招讨发来告捷露布……近于沱江口大破南路贼势,以火船当先顺流而击,焚掠贼船上百而溺毙无数……”
“圣上……圣上,你可曾听见了么,南路大捷了啊!这就是圣天子恩德所致……”
李文革闻言不由面露喜色的连声恭贺到道:心中却是不免大大吁了一口气。
因为,在此之前为了让这位圣上的身体有所好转和后续调养,他不得不与当值的承制学士、拱卫大内的军将姑且串联起来,提供一些真假参半,或是有所夸大其词的“好消息”,以保持足够的精神振奋。
现在总算是来了这么一个消息确切的“捷报”,也让他在军前努力维系的“善意谎言”得以继续维持下去了。这怎叫这段时间如履薄冰而头发愁白得更快的他,不能不欢欣鼓舞呢?
第1018章 收功报天子(四)
而在蜀州新津县附近天明时分的沱江口。随着越过山岭之间的初阳照耀在沿江两岸点点青翠的大地上,也照耀出江水中被焚毁船只的焦黑碎片,随着一波又一波荡漾拍岸的潮水,而冲击在了长满水草的浅滩之间。
然而,身为南面行营都统的刘巨容望着奔流滚滚的江水,却是没有多少刚刚取得这么一场大捷的欣然和喜色。因为,在夜袭得手之后派人搜索沿江岸滩的结果,却发现可以确认的具体战果,似乎没有那些军将们所宣称的那么大。
前后找到的搁浅或是坐沉的敌军车船残骸,怕才不过那么十几条而已;剩下都不过是通常意义上的中小江舶,甚至就是寻常民家打渔的三片板式渔船,或又是用来接驳、渡河的小划子而已。更别说除了一些形制熟悉的甲械旗仗之外,就连作为贼军标志性的火器都没有缴获多少。
而斩获下来的首级数千之中,甚至还有须发皆白或是梳着女子发髻的。难道这些胆大妄为之辈,真把他刘德量当成了待诏院里那些不喑世事的大头巾么。
要知道,他可是武科进士及第,放为徐州武宁军的将校;也参与了庞勋之乱,又归顺朝廷做了埇桥镇遏使。还平定过浙西王郢之乱的。如今更是针对贼军的水路并进之势,苦心积虑的利用地利设下了火船夜袭的多重埋伏;这些军中惯见的把戏和勾当怎么不娴熟?
然而他又不得不在发往行在的奏报上,捏着鼻子为他们这些“戮力杀贼”的将士们请功;不然的话,行营上下除了他带出来的少部分人吗外,就再也没有人听从他这个南面招讨使的话了。但更让他烦心的是随着贼军败退而走,眼下行营各军所突然高涨起来的勃勃战意。
只是在刘巨容看来,与其说是这些军将们如此急于杀贼报国,还不如说是军中的某些积习让他们迫不及待要故态重萌了。比如籍着追击败敌的由头,到蜀州和眉州地方上去好好犒劳一番麾下的儿郎,或又是自筹一些钱粮军资什么的。
然而,这一次刘巨容却是没法再宽容和放纵他们的这番心思了。因为,他至少还明白在大敌当下之际,就算是击退了南面这路的贼军又能如何?来自北面和东面的威胁依旧还在。因此,南面行营管下每一份力量,对于行在都是弥足珍贵的所在。
要知道如今他麾下,除了成都带出来的部分护驾兵马和团结子弟,尽是龙、剑、汉、绵各州汇聚而来的人马;光是军序、番号号就多达七支。固然在大敌当前之下,合力共守号称“五水汇流”为屏护的新津之要尚还能齐心协力。可要是将他们给放出去的话,那想要再收拢回来就没有那么轻易的事情了。
所以他也只能当机立断行阵前军法,杀鸡儆猴式的以“轻敌冒进,纵贼得退”为由,处决了军中跳的最欢但是位阶最低的汉州德阳守捉副使李骏安,大大震慑和整肃了一番军中的浮躁骄纵之气。又以来自行在的恩赏和奉赠将至为由,对着其他军将祭出了“拖”字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