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们都已经卸除了身上绝大多数负累,而只剩下一身对襟马甲和紧身短衫;将粗短而筋肉泵张的手脚袒露在外,手脚掌看起来就像是用砂岩打磨过似的,尽是粗糙而厚实的老茧;
而在他们腰上盘着细而坚韧的绳圈,以及成排紧插在皮套上带勾环的精钢楔子;只听呼溜一声短促哨响,他们就请接如猿揉一般的小跑助力着飞奔上了崖壁,又眼疾手快的抓住那些裂隙和突出部,一步步的向上攀援而去。
因此,仅仅是几十个呼吸之后,他们的身影就随着垂挂在空中而不断抖荡的绳索,而慢慢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小起来。然后在爬过了小半了山壁之后,他们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减缓了下来。
因为随着高度的上升,崖壁上可以攀援借力的位置也越来越少,同时他们还要不断从身上取出精钢楔子,嵌入卡紧在那些岩石裂隙之中。因此,随着不断剥落而下的沙粒和碎石,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失足掉落者。
但是这时候先前已经嵌入崖壁上的那些楔子,却是紧要关头拉扯了一把,而让闷声跌落的直坠之势,变成了接二连三侧撞在崖壁上了痛呼声;虽然不可避免将手脚蹭刮的鲜血淋漓,还留下明显的内伤,但是至少性命是暂时保住了。
李罕之也粗粗吁了一口气,然而没过多久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而随着渐渐凛冽起来的山风给送来湿润而刺骨的凉意,李罕之不由抬头起来,却见天边老大一片阴云越积越厚;而缓缓随风飘荡而来。
却是这一代山地多变的气候再度开始作怪了;这时候,站在李罕之身边的捉生队正易大毛,却是忍不住有些急切和忧虑的建议到:
“李先将,是否该吹哨让他们退下来,稍后再试一试……”
虽然眉头重锁的李罕之不可置否没有吱声,但是没过多久尚在远处的积雨云层当中,再度传来隐约的沉闷轰鸣声,这也让这支正在崖壁下等候的人马不由脸上忧虑愈重。
“先将,还是让人先撤下来吧,不然真就来不及了……”
这时候再度有人开口建议到:却是身为随营督导风纪和鼓舞士气的虞候贝踏石;
“眼下正当军情紧急,赤岭之下已经大战连场而胜负未定,难道我们这里就可以耽搁得起么?”
然而一直不为所动的李罕之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的开口道:
“吹哨传令崖上,让他们自行决定进退好了……”
只是在拉长的哨子声相继吹过了三遍之后,随风扑面而来的湿润雨雾,也终于降临在了这支崖下守候的队伍当中。然后天地之间就很快在越来越密的雨水当中,变得一片迷蒙而视野难以及远了。
而在突出山壁下,迅速支起大片遮雨篷布的太平军,也开始目不暇接的紧张作业,准备接应和救助那些从崖壁上退回来,或是掉落而下的同袍。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难免损失了至少一半的同袍,想要在雨大湿滑的崖壁间全身而退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