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下来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却是在统计、稽核等多部门随即抽调人员,所组成的联合内务调查组,在蜀中巡查和暗访过程当中得到举告,与当下最为活跃的镇反会有关的舞弊案件……
按照原本镇反会下的“三支队”制度,探报队负责秘密调查和摸底,普查队负责公开的走访和户籍登记、田土清丈;而工作队则负责后续的镇压和善后处置;
而对于那些地方豪强大户、乡绅旧宦的审判流程和量刑尺度,则是由三支队的正副领队和提刑部门特派代表,进行共同合议后以多数表决通过;
在必要时候,他们还可以启动特别条例和应急权宜,以召唤附近的驻军提供协力和支援;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三支队在大多数新占领区的乡土、市镇和城邑当中,拥有相当的权宜之便和基本裁量权。
而在太平军不断扩张的过程中,这也就逐渐积累和形成了一个问题;就是虽然三支队所具有那些量刑和惩罚权的已经被进一步压缩,但是他们同样还负责查抄那些被镇压对象(衣冠户、形势户)的财产;
因此,在“三支队”在完成初步的审判和处刑,并将其家当逐一的登记造册之后,自然会有上级派来的核计和财会人员,对其进行估价和折算;然后决定相应的去处和处理结果。
其中一部分(浮财田土牲畜)直接充公,一部分就地折价变卖(家什器物和农具),最后一部分(米面油布衣物被褥等生活物资)分发给本地贫民之家。
然而,新的弊端就产生在了这个在分配和流转过程当中。虽然这些动了歪念的人等,不敢直接侵吞或是占为己有,但是在某种意义上的内外勾结和通风报信之下,还是会玩出花样来;
比如将这些抄没的敌产,在正常的浮动范围之外瞒报少报一些,再以残损、朽坏为由低估少估掉部分假子,最后再以低微价格转手倒卖给那些暗中有所潜在利益输送的地方关系户和商家。
因为他们在充公的份额不敢动什么手脚,分发给民众的配额也最多是分量不减而成色次上一等;而只专门吃中间这块就地发卖的利益,而在一段时间内因为没有直接利益受损者,而具有相当的隐蔽性。
但是说到底,还是打下剑南三川之后,镇反会能够支派到地方的人手严重不足,而不得不大量抽选正在见习和修学后期的生员,又从基层借调了大量办事人员以为应急;
结果在充斥了大量不熟悉业务和缺少足够实践经验的生手,加上随着太平军乐观的前景和预期,一些急功近利的浮躁思想和风气弥漫起来,就不免给人有机可乘了。
因此最终查出来的地方关系利益网中,级别最高的居然是一位州下(汉州分区)副职负责人,以及三名县下(城区)分领在内,被相关利益群体直接或是间接的拉拢腐蚀而多少牵涉其中。
虽然作为眼下太平督府麾下编制最大的暴力机构和社会改造组织之一,镇反会已然越来越受到其他正常行政部门,隐隐的合力排斥和联手竞争趋势,但是周淮安却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个还算好用的工具。
此外,又有一些地方因为新委任的官属怠政和不作为,乃至执行力缺失和监管不力、监督缺位的问题,以至于在那些暂时维持局面的留用人员当中,旧日胥吏的流毒再度陈杂泛起;
这些斗升小吏固然不敢下乡去找普通小民的麻烦(因为很可能牵涉和触及到附近的屯庄和营田所),却在市镇、城邑当中,狐假虎威以太平军清算旧朝余孽之名,暗搓搓凌逼勒索于殷实人家和中小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