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有新委派的官员畏惧和不喜偏远州县的任职,而以半路生病为由长期滞留在锦官城内,然后上下暗中活动串联,想要换一个更加气候温宜、产出富庶的治地。
因此正所谓是千里大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对于前者的危害性,周淮安的批示是有一个算一个杀了以儆效尤;而后者则是直接清退回家好了;这年头底层吏员兴许不够用,但是想做官之人却是从来不缺的。
而就在这场纷纷扰扰当中,长安车程也在越发凛冽的秋风,和各地不断入库的豆麦谷物暴晒气味中,迎来了第一场的霜降。
而在更远的东北方向,已经变得天寒地冻而呵气成烟的汾州境内。横跨在汾水两岸的通济桥上却是烈焰熏天,而又很快在灼烧不止的毕波声中,相继一段段轰然坍倒而下,只留下河面上依旧露在水面上燃烧的残桩。
而作为这一切背景的,却是拥堵在对面桥头和河岸上的漫山遍野败兵,以及他们哭天喊地的哀求和叫骂声;虽然为了阻挡缘着鼠雀谷北上的太平军,身为南路主帅李嗣源在作为出口的冷泉关,布置了足足两万多守军。
但是依旧没有能够改变冷泉关,在太平军发起的攻势面前,仅仅只坚持了三天就被攻破的结果。第一天他们仅仅出动了冷兵器为主的辅卒和(降兵)改造部队,就基本摸清楚了宛如惊弓之鸟的关内,各种基本防要情形。
第二天开始,就用持续不断的火炮轰击在弓箭射程外,接连敲掉了关城城各个坚守的要点和突出部的箭塔、哨楼和望台;并且在大排和挡板的掩护下,将好几条横向曲折的堑壕,挖到了距离墙下不足三十四步位置。
因此当第三天的日上三竿之后,关内的守军就已然惊骇莫名的发现,这些太平军居然在谷道口内,搭建起来的巨大的机械,并且将沉重的火炮和人员,给顺势送到了位于冷泉关东南侧的山梁之上。
结果,在这几门炮居高临下的轰击之下,号称晋地第一神射的射生将荔非安在,率领箭队反击不成反而被一枚炮子打得四分五裂;另外几名正在城头督战的将领也相继横死;
然后还未等到太平军推着特制冲车和长梯的步队,还有壕沟里待机的白兵冲到城下;城头守军中的新卒和团练兵,就已然在接二连三的炮轰之下崩溃了。
就算是李嗣源亲自指定的冷泉关守将郭崇韬,带着作为督战队和预备队的亲军冲上去也无法挽回了;顺势冲上墙头的太平选锋,仅仅是一个照面的投弹如雨,就将所部炸的七零八落;
而在左右拼死护卫之下依旧难免身受重伤的郭崇涛,更是连同将旗一起沦为了太平军的俘获。故而,剩下关内尚有万余守军已然是无心再战而争相向北溃逃而走了。
因此,作为关键时刻断后的通济桥镇扼使的左横冲都指挥石绍雍(臬捩鸡),也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不为所动的望着这一切,哪怕他的一些部下和亲族,也在对岸的那些人群当中。
因此,绝望的看着被大火所烧断的桥梁,挤在岸边那些进退不得的败兵,突然在一阵接一阵的哗然和呼啸声中,开始争相趟进了已经变得冰冷刺骨的汾水当中,水花荡漾着奋力想要就此泅渡过来。
然而,这看起来不过才百十步宽的河面,却成为了其中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死线,过于狭削的河滩直接让许多人像是下汤团一般的,一路滑落到河底边沿而停不下来,就随着累赘的甲衣沉下不见了。
就算是有人挣脱了负累,但也因此消耗了许多的气力和精神、热量,因此仅仅是才扑腾着水花游过过半的河面,就慢慢的减速下来而越发游不动,又顺着水流飘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