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所谓是“由奢从简难”的基本道理,享受过这些物产贩卖所带来的利益分成,同时又习惯了从南方输入的糖、酒、茶、棉布、罐头等丰富商品之后,就不是那么容易再割舍掉了;事实上,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用这些东西作为笼络军心的赏赐。
好在之前谋求结盟的泰宁军(兖海镇)和武宁军(徐泗镇),都相继送过来了一大批的钱绢;这才将军中那些家门世家和普通军士的躁动给平抑下去。但是在是否真的要与太平军直接敌对的立场上,他反而有些拿捏不定了。
虽然在明面上不能有丝毫示弱设置要加倍强硬,但是他在私底下也未尝没有谋求过重新联系对方的可能性,比如将那位在平卢军中挂职过的“索员外”,给重新找回来商榷一条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
在他想来,不过是几十个贱籍之人的生死,适当的补偿之下再加上后续的利益,也就可以对付过去了。但是对方同样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青淄镇本地的海船却是出海一艘就消失一艘;出海一群就没掉一群。
至于青淄镇本地的水军力量,相对于淮上三镇第一强的名声,就实在有些名不符其实了。无论是位于登州蓬莱港的东牟守捉(平海军),还是位于莱州板桥镇的东来守捉(团结营),都无法与游曳在近海的太平战船相抗衡;
倒是漕运水夫出身的蓬莱镇兵(挽强军),尚可以也在涟水和泗水流域,利用熟悉地利和操船灵活之便,与进犯的太平舟师一争长短。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除非他真的下定决心与太平军全面开战。
然而在他犹豫不决的期间,中原大地的局势风云再变。而赫赫一时的淮上贼帅秦宗权的兵败身死,促使他从诸多利欲熏心的迷梦中下定决心,强行压制和统合了青淄镇内部的声音和异见;决意全力支持武宁军和泰宁军,对阵可能到来的太平贼威胁;
然而充满讽刺意味的是,在他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即将要对海州境内的太平贼,从水陆数个方向同时发起反击和攻势之际;一场格外寒冷的大雪之后,正在巡营犒食回来的王敬武就突然病倒了。毕竟他已经接近知命之年的四十九岁了。
虽然只是个换季之交最常见的寒症,但也足足让他在床榻上昏昏沉沉躺了半个多月;也耽误了最初具有突然性的用兵良机;在大冬天里被聚拢起来的将士们的士气,也因此流泻了不少。然而,局势再度有发生了变化。
来自河北的魏军再度败退了,就像是之前数度入侵河南的结果一般,在损失了许多器械辎重和人马之后,总算是从黄河冻结起来的冰面上成建制的退回去了。
然而在河北等待他们的,还有攻入魏州境内威胁到大名府城下的河阳军,整好以暇的“热情”迎接。也许还会例行兵败换帅之类魏博镇(牙兵)的传统艺能;因此,在短时间内是不能指望了。
至于,隔着黄河对望而已经暂且罢兵休战的卢龙军燕军,那就更不能指望了。反倒是要庆幸随着燕王李可举全力谋取代北河东之际,在短时间被没有功夫来找自己的麻烦,或是作出相应的反应了。
事实上,与青淄镇的棣州隔河相望的燕军,才是王敬武眼中最为合适的目标;因为对岸都是被卢龙军所占据横海军(节度使)故地的沧、景二州,吞并时日不过数载根基未稳而人心尚未完全归附;又正逢幽州主力劳师远征在外。
而他手中也掌握着当初被卢龙军攻破理所之后,渡海逃来的前横海军节度使郑汉卿及其家眷。随时可以以保扶这位复位的名义,发兵攻夺河北的沧州、景州各地。
但是最终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眼下才稍有起色的泰宁军巨鹿王朱瑄、鲁王朱瑾兄弟,被战胜魏军之后的东都军与天平军所围困于兖州(今山东莱芜);他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理下去了。
除了最基本的唇亡齿寒和共同进退的新近盟约之外,兖州之地尚有民众八万户、四十多万人口;还有历代沿袭下来的铁冶十三,铜冶十八、铜坑四;锡山一处,号称中原的矿冶重地;不能落入到作为太平军所扶持的这些外围势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