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帝国外部也不是没有忧患;
比如被巴希尔皇帝所屠杀过整整一代丁壮的保加尔王国,如今却是像野草一般的繁衍生息之下,再度茁壮起来而成为了北部色雷斯军区的潜在威胁;至少,按照军区长官和行省总督的回报,许多早年派往当地的探子都失去了联系了。
但好在帝国曾经最为强大的敌人,曾经导致了东部疆土数次沦陷而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的萨拉森人,在经过了百年翻译运动(约公元830年至930年)的全盛时代之后,终于迎来了衰退的尾声;再加上先帝亲率大军的持续打击所形成的和平。
现如今的萨拉森帝国(阿拔斯王朝),已经在中央官僚的腐化堕落,宫廷权威和控制力逐年衰退,诸多野心横生的边境行省总督们,此起彼伏的叛乱和割据自立当中,显得手忙脚乱而一时自顾无暇了。
其中最强大的割据势力,有位于北非摩洛哥、阿尔及利亚一带的伊德里斯王朝(778~974年);在波斯、中亚、萨曼王朝(819~999年)、萨法尔王朝(861~1003年)、阿拉菲德王朝(864~928年);地中海东岸图伦王朝(868~905年)等等。
以至于最后就连号称万王之尊,真神在地上行走的影子——第五代哈里发穆塔西姆,都不免突厥族奴隶组成禁卫军所胁迫,从缺少根基的巴格达,迁都至底格里斯河上游160千米处的萨马拉,开始了56年历经8任哈里发的生涯。
但是,这对于利奥六世眼下的境况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补益;作为那些自古以来就以生养在都城自豪,而对于历代皇室普遍缺乏敬畏之心的君士坦丁市民反讽传统,自己头上这“学者”皇帝的绰号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按照东罗马帝国专属继承法背后的潜规则,每一代王朝的至高宝座和权柄威严,都是用强大禁卫军的刀枪和外族头颅堆砌而成的武功赫赫,再加上被驯服的教会和形同摆设又不可或缺的元老院,所支撑起来的。
而任何一代王朝的继承人想要平稳过渡,并且在位相对安稳得长久,就缺一不可。因此,在更换了两任的教会牧首并且改革了宫廷官职和官僚体系的利奥六世,接下来就需要一场胜利哪怕是象征性的武功,来补上自己所或缺的那一环。
因此,随着高耸圣母祭坛轻轻敲响的金钟声,还有宫廷乐队中报时的竖琴声响起;作为他的亲信和左膀右臂。
其中左边座位上最靠近他的,无疑就是君士坦丁堡的市政长官兼御前大臣之一,斯蒂利亚诺斯·扎伊泽斯(宠爱情妇佐伊·扎伊泽娜之父),阿拉伯的叛逃者出身的宫廷总管——阉人萨摩纳斯,同时也是君士坦丁的密探头目。
而作为右边第一位开始,时刻手握念珠和希腊十字权杖的,则是君士坦丁教会大牧首安东尼二世、商人出身的首席御用大臣尼古拉斯,来自卡帕多西亚大贵族出身的财政与通商大臣马雷诺伊,等外朝的紫袍大臣。
然后正对着皇帝的,还有海军统帅黑墨里奥斯、安纳托利亚军区出身的宿将卫戍军团长官尼基弗鲁斯·福卡斯,及其长子近卫军官团出身的扈卫骑兵将军利奥·福卡斯、卡拉比西安军区(海上军区,主管小亚细亚的南部海岸和爱琴海诸岛)的副督军(万夫长)巴尔达斯·福卡斯兄弟等将领;
作为长期被笼罩在先皇阴影当中的继承人和共治皇帝,除非重大宗教仪式或是外国使臣觐见仪式等不得已情况,利奥六世并在那些用金银和宝石、丝绸所装点起来的庄严肃穆殿堂内议事和理政,而更喜欢在相对放松私人场合的召见臣下和会商国事。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在那些带有时代铭记的大殿和宫厅四壁墙上和穹顶上,那些用彩色琉璃片所拼成的马赛克镶嵌画中,赞颂历代成就和武功故事中的先王们注视之下,就像是某种无形的鞭策和监督,而很有些不自在和压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