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自从多尔衮在北京颁布了剃发令后,便陆陆续续有许多姜瓖过去的旧部,从晋北一带清军的控制区,逃到太原这边。短时间内姜瓖就收容了成百上千的旧部,这些人多是宣大边军中倚为骨干的军官,本来这些人早就和刘迁一起背叛了姜瓖,但是现在多尔衮为渊驱鱼,反而又将他们赶回了姜瓖的麾下。
时局的发展,颇让陈永福产生一种荒谬之感。
正在这时候,城门处又传来了明军过去惯用的梆子警示声。姜瓖的部下还保持了许多明军的作战习惯和传统,战士们闻讯后赶紧敲响了铜锣,召集士兵纷纷赶上城头。
陈永福知道这是清军惯例发动的袭扰性作战,他和李来亨的推测相同,都认为多尔衮如今对于太原,大概是视其为鸡肋,所以才总是发动一些没有太大意义的袭扰性进攻——聚集了一支大军,但多尔衮既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靠叶臣的军队克城,又不敢轻易将大军调走。
姜瓖则飞奔似地冲上城墙,他的动作是这样迅疾,让陈永福骤然怀疑到前几日姜瓖到处吹嘘的身中八道箭伤、三道刀伤,究竟是真是假?
姜大帅上到城墙上面以后,便从士兵的手中夺过一杆鸟铳。自从归诚大顺以来,姜瓖就一直对随州产的重型鸟铳特别欣赏——当然他最为热衷的还属湖广制造的自生火铳,只是顺军中的自生火铳数量特别有限,只有李来亨的卫队装备了一些,姜瓖只能是看着眼馋了。
姜大帅把重心鸟铳夹在城垛的枪眼上,慢慢瞄准了城下的敌人以后,就跟着家丁们一起怒吼说:
“杀敌!”
守军应声放铳,密集的铳弹和红夷炮射出的火力汇合到一处,形成片片雷雨,击退了清军的袭扰性进攻。
姜瓖又大吹大擂道:“姜氏数代为中原负守土之责,抗击北虏,家门鼎盛,从未有无耻降敌,败坏家声的叛徒。和苟默自容、无所表见的刘迁一家相比,姜氏为了汉人付出的实在太多。”
陈永福汗颜道:“东虏已近城门,公当下城墙了,免得耽误守军作战……不,免得吸引到东虏的火力。”
姜瓖就是知道叶臣率领的这支清军的山西兵团,每次攻城都是三心二意的做派,知道敌人已经没有了坚定攻取太原的决心,所以才敢于一直留在太原守城,并持续性地做招揽人心的种种政治表演。
陈永福心中暗道,可惜晋王不在此处,否则晋王的演技,应当可以大挫一下姜瓖的威风。
陈永福还犹自在为张鼐的牺牲感到悲痛,他想到清军如今视太原为鸡肋,进退两难,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和张鼐及时增援解围有功吧?
张鼐虽然在田牛之变中百般的不对,但至少在解围太原的最后一战中,张鼐的主动出击,他的与守军配合作战获致胜利,才是太原到现在还坚如磐石的重要原因。
城外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炮声,陈永福知道这是叶臣调来的红夷大炮。早在大半个月前,太原守军就已经见识到了清军红夷炮的威力,不过由于姜瓖已经提前在北关修建了新城,向前凸出的新城,拥有相对太原本城低矮和厚实的城墙,墙壁曲折多弯,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抵御住了清军的炮击,守军随即也以大顺的红夷炮还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