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沁容虽然是女流,但在经商一道上却颇有见解。这些年孙洪言常常不着家,大量的事务都是由她经手处理的,亲戚们对她也心服,所以交给她来当家是个更好的选择。反正她也没嫁出去而是选了上门女婿,照样能传承家业。至于小儿子孙洪言,就让他拿着股份富贵度日吧,也别给家里添乱了。
到了现在,孙天和已经退居幕后,整天与一帮老友悠闲度日了。所以孙沁容已经成了孙天和商行实际上的掌舵人,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在东海国地面上也没有多少男性国民能比她更有权势了。
而给她讲书的那名年轻女子同样来头不小,她可是鼎鼎大名的胜利建筑公司家的大小姐,祝星子的女儿祝小月。
呃,遥想十年前,祝小月还是跟着祝星子一起在齐鲁大地上仓皇流亡的一个脏兮兮又瘦又小的小丫头,后来这对父女被东海商社收留,祝星子进了工业部做工,祝小月进了小学读书,从此便改变了命运。
而如今,祝星子的胜利建筑公司已经成为了顶级的私营房地产商,他也成为了一方巨富,为此已经辞去了胜利公社社主任的职务,专心商业上的工作。祝小月也从中央财会学院毕业,成为了一名标志性的新时代知识女性,开口闭口就是各类新话、数学公式和伟大理想。现在她在她爸的公司中整顿财务,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在外也有众多追求者——不过这一点她爸很看不惯,经常操着长剑把不请自来的毛头小子砍出去。
祝小月今天穿了一件浅红色的修身衬衫,一条灰白花的百褶长裙,头发没有梳成髻而是简单地绑了一根马尾辫,鼻梁上戴着一副昂贵的红木框近视眼镜,典型的新式打扮。如果是第一次来东海的宋人见了她,一定会产生强烈的冲击感,不过作为她的闺中密友,孙沁容已经见惯了这样的装束,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她自己都有几套类似的衣服,只是一般不穿出来罢了。
今天孙沁容请祝小月过来,就是为了请她给自己讲解一下这本《银行学》。这是东海商社今年发行的一本学术著作,与此同时,还颁布了允许私营企业注册成为“银行”的新法令。“银行”虽然是新词,但是业务范围与以往的钱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个赚钱的行当,因此新接手了家族产业的孙沁容就有意在这方向有所作为。但她对新学的造诣不深,看不懂这本充斥着陌生语法、算式和专业词汇的横排小字厚书,于是就请了这方面的专家祝小月来给自己讲解。
道理毕竟是相通的,孙沁容在商场上浸淫多年,对相关知识也有所体会,因此在祝小月深入浅出的讲解下,很快就领悟了金融行业的神髓,将诀窍道明了出来。
哎呦不错哟,这个真的是能赚大钱的啊!
祝小月拿了一片薄薄的香木书签夹到了书里,清脆地笑了两声,说道:“如何,姐姐心动了?嘛,我看,这行当要是姐姐不做,还有谁能做?咱东海国的首家私营银行,非孙家莫属了!”
孙沁容刮了她一下,说道:“是有些意思,不过我还得谋划一下。月儿,你家不准备也开一家?”
祝小月无奈地挥挥手:“别提了,我爹那老古董的性子,贷款都不肯多贷几笔,还敢开银行?这财就只能让姐姐发去了。”
“是这样啊?”孙沁容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月儿,你说,这么赚钱的行当,上面的东家们为何要放开让民间来做呢,自己包圆了不好么?”
“呃……”祝小月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但她一向尊崇并信赖股东们,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东家们不愿意与民争利,于是就放开了让大家来做呢!你看,这不是都把诀窍印了出来,敞开了让大家学吗?”
孙沁容一愣,但又点点头,好像也就只有这么解释了啊。
实际上,不光她有此疑问,大会里不少股东也有类似的疑问——银行业这么暴利的行业,为何要对外开放,自己垄断了不好吗?再说了,让民间去搞私营银行,不怕搞出一堆金融隐患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