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宝玉显然快哭出声了,“快随我回去一趟,出事了!”
妙玉吓得不轻,瞪圆了眼,“是抄家了?还是林妹妹病了?”
“不是不是,”宝玉着急忙慌地解释,“老太太今儿吃了块芙蓉糕,卡着了,咳了好些血,老爷和太太请了大夫到花厅上,老太太过去的时候,偏生又被门槛绊住了脚,后脑勺着地摔着了,此后便再没醒来,大夫看过,只说不中用了,我急得上火,得亏林妹妹宝姐姐几个提醒,请福晋姐姐随我走一趟吧。”
“这么大的事,怎地现在才来找我。”妙玉神色肃然,宝玉急得慌了神,她是大夫,当然要保持冷静,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下流程,然后和宝玉说:“老太太这病没个三五天好不了,我得回拢翠庵住几天,要收拾些衣物工具,你先把车备好停在胡同口,然后咱们兵分两路,你去买些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我径直上府里看老太太的症状。”
“好嘞!”有了妙玉这一通吩咐,宝玉更吃了定心丸似的,立马让候在外头的茗烟去解马绳,而妙玉阖上门,先是唤醒睡得正香的绿杯,让她去取几件衣服,随后自己开箱翻柜,将上回给胤祥动刀子时的工具悉数取出来。
路过胤祥房间的时候,她推门往里看了一眼,他大概真的是喝多了,前半夜的旖旎良宵也真的让他太累了,此刻被褥一起一伏,睡得宛如婴儿般纯真香甜。
自圈禁以来,妙玉知道他一直满腹心事,这样好睡眠实属久违。不忍心扰了他,轻轻叹口气,决定先把贾母的事处理完,等明儿天亮了,再找人递个话给他。
登上马车的时候,绿杯显得忧心忡忡,“主子,十三爷是自己人,上回也是他自己点头同意挨刀子的,可贾府史老太君可不是咱们十三爷这样的,万一你一个不留神,没治好,岂不是……”
“话是这样说,可医者父母心,无论如何,我得去看一眼。”妙玉拿定了主意,拍了拍车辕,示意茗烟驱马。
不仅是绿杯说的这些,胤祥正值年少,而贾母年岁已高,胤祥只是关节滑膜炎,正好她主治顾客,对症下药,可贾母伤在脑部,很可能是突发脑梗加上小脑撞伤,这不仅仅是骨科的范畴了,和心脑血管挂了钩,这么简陋的条件,是万没可能给她动手术的。
只能说,但求尽一份薄力,无愧于心吧。
京城的月将空无一人的街道照得一片凄凉,明明是和煦的春风,却吹得人心头发毛。
绿杯又困又怕,只往妙玉身边挨着,忽觉自己冰凉的手指被妙玉温热的掌心握住,转过头,看见自家主子的侧脸映在一摇一晃的风灯下,明丽而坚定的侧脸,碧青妙目扫过来,像玉一样澄澈。
绿杯头一回觉得,主子这个名字起得再贴合不过了。
妙玉知道,贾母是宁荣二府最大的佛,是贾府众人的主心骨,是姑娘们的护身符,在家从父,姑娘们在这个吃人社会里面临太多困难,即便有了自己挣下的金钱,又岂能不理会父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