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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的接触,让黎醒胆子大了不少,丢下了些拘谨,更肆意放纵了点,经常无理取闹,像个被宠坏了小孩。他从以前的事儿里挑拣了几条列举,末了说:“你少冲我拐了?”

“这也算?”张深不以为意,故意气黎醒,口吻冷冷道,“我从来实事求是,不偏袒任何一个人,只要欣赏的人,这种话说了没有百句也有几十。”

要说张深不善言辞也对,可又偏偏在这种方面上生的一副伶牙俐齿,总是能把黎醒惹得生闷气。

他暗暗生了会儿气,还是觉得气不过,气急败坏地冲着张深脱口凶了声:“汪!”

第 55 章

静谧夜里突然响起一声“狗叫”,漂浮半空的声音裹挟着晚风吹进耳畔,张深当即心惊,眼皮猛地一眨,身体都跟着打了个抖。

他下意识拖着僵直的身体退后,连退两步才后知后觉并不是真实的犬吠,看着没忍住笑的黎醒,顿觉赧然,咬紧后牙槽挤出一句话:“你犯什么病?”

“谁让深哥气我。”黎醒半点愧色没有,裹着外套往张深那边探了探头,正经的语气中带了些迟疑,“深哥为什么这么怕狗?是因为被咬过吗?”

张深神色一动,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飞行陷落》里,凌恕是被教堂里的“圣犬”咬断了手指,所以格外讨厌狗,同时也发自内心地害怕。”黎醒缓缓讲述着书中剧情,将人物剖析的正确又清晰,让作者本人听了都有些恍惚。

“所有作品中,这个主角与深哥最相似,性格喜恶都相似。”黎醒停顿了两秒,“所以我猜想,他身上或许有你的影子。”

张深没否认,今夜忽然不想开车,想散散心。他把手揣进了口袋里,沿着人行道缓步前行。黎醒迅速跟上,两人并肩而行,连续越过了七个路灯。

路灯暖光垂下,为脸上打了层模糊的光影,张深吐了口气,吐出的瞬间迅速在空中分解消散,他摸出一根烟叼着没点燃,气息平稳地说:“出生豪门,你觉得幸福吗?”

“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起码生活得舒适。”黎醒坦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比为生存努力的芸芸众生,幸福多了。”

“年幼的时候哪儿会顾及这些。”张深摸出打火机,以掌挡风点燃了香烟,“只因找不到慰藉,就怨天尤人,痛恨不公。”

黎醒很赞同:“我小时候就这样,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又敏感得要命,别人一句话就能戳到我的痛处。”

“大多数青少年的通病,那时候觉得自己很伟大,什么狗屁家庭,不要了。”张深懒懒一笑,浑身带着不服输的傲气,“所以我逃离了囚禁我的偌大庄园,觉得凭我的本事,能把我父亲都干黄。”

“这么硬气?恒印可是十强企业。”黎醒被他这股又傲又狠的劲儿震乐了,“那时候你多大,这么厉害。”

“十岁。”张深也没嫌丢人,说完自己乐了一声。

他没法否认自己以前确实傲,长大也只是收敛了点,可仍旧是个眼高于顶的玩意儿。毕竟打小家里当爷伺候的主儿,身上的自信那是与生俱来的,但这副冷情的混样儿是后来长歪造成的。

听到这儿,黎醒没憋住笑,乐没完了:“深哥,我现在特好奇你是什么成分构造的,上帝造你的时候是不是只倒了狂傲拽啊?”

“我也挺好奇的。”张深难得没生气,被黎醒的笑意感染,眉梢染上了些喜色,数落起自己也是半点不留情面,“挺想知道那时候脑子是怎么构造的,怎么做到小学都没毕业就狂得没边儿了,整天幻想着自己是被耽误的世界第一人。”

“看不出来,小时候还挺中二的。”黎醒嘟囔两句,继续追问,“后来闯荡得如何了?”

想到后面的经历,张深笑意淡了许多,面儿上淡淡的,没了不着调的样子,说:“零几年的时候很乱,热闹的地方,装作常人的恶魔混迹人群中,藏在暗处狩猎目标。”

“人在热闹的地段总是毫无防备,不会知道有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盯上自己,更不会猜到能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就此落入了魔爪。”

张深停在了没有路灯的地方,有些暗,但刚刚好。他目光灼灼,询问:“你见过地狱吗?”

黎醒脸上表情从讶异转成复杂,喉咙想被人紧紧扼住,紧的难以发出声音。

“我见过。”张深也没打算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是,人间炼狱,是万恶的囚笼,见不到日光,不知道时间流逝多少,活不下去,也不想死。”

光是听到粗略的描述就难以忍受,这种团伙和案例新闻报道中见无数次过,深知有多恐怖,落入其中的人与死无异,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在这人间地狱中绝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