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顾如南运气很好吗?进去的时候没人, 正翻东西的时候校长来了,也太寸了吧。】

“哐!”

厚重的门板被粗暴地推到墙边, 由于推门的人用力过大, 门板撞到墙壁后还弹了好几下, 让人忍不住担心门轴会不会因此坏掉。

一个高大魁梧的老头儿出现在了屋内, 花白的头发泛着灰, 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脸上皱纹纵横交错, 一部分是年纪造成的, 另一部分是他本身的表情就非常的暴躁、不耐烦。他粗浓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大鼻头皱着,厚嘴唇也紧抿着,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像是绷紧的弦, 时刻都可能断掉的样子。

他的直觉很敏锐, 只略微在屋里晃了一圈,目光就直线锁定那扇薄薄的屏风。

顾如南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唰啦——”老头儿沉着脸走过去,快速拉开屏风, 横肉在脸上剧烈抖动着, 急切地想看屏风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小青年缩在那儿, 眼镜腿歪歪地挂在纤秀的耳朵上,透过镜片能看到一双剔透似黑色玻璃珠子的眼睛。他的脸颊红扑扑的,耳朵红到耳根,手忙脚乱地抱着一沓打印纸。

仿佛做错事被人抓了个现形一般,青年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抖了一抖,攥着他的袖子道:“院长,孙医生叫我整理的资料还没弄好,再给我五分钟,马上就好!您千万不要告诉他!”

老院长浑浊的眼睛盯了他一瞬,似乎对他在干什么并不关心,往四周望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顾如南忙点头:“是的,我今天刚来医院报到,孙医生让我先熟悉熟悉工作,是他领我过来的。”

顾如南一边说,腿一边抖,生怕对方拆穿他。

撒这个慌,可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万一院长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招了新实习医生,或者把孙医生叫来当场对峙,那他就完了。

但顾如南也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选这个下策中的下策。他不想给院长知道他身为一个病人,还跑来翻病历。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病院已经整改过了,即使病人做了不符合规章制度的事,也应该不会受到虐待,可他就是不能完全确定新院长是好是坏。

他在赌,赌他们入院之前是由医生诊治、并确认的病情,赌院长没有见过他们,对他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

顾如南面上镇定,实际手心都紧张得汗湿了。谁知院长只随意扫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走,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好。”顾如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如获大赦,埋下头,迈着小碎步赶忙出了办公室。

带上门的那一刻他想,老院长刚才看上去和他锻炼隔远看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并不是说有人假冒老院长,这老头儿的身材、五官都没变,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先前看到的非常慈祥和蔼,方才却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暴躁。

难道老院长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还是之前自己隔得太远,对他和蔼的印象只是源于脑补和想象,但其实老院长的真实性格和外在形象有出入?

顾如南没空想,他好歹算是逃出来了,以后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单独和老院长碰面——他感觉要不了多久老院长就会和孙医生通气,得知他这个实习医生是无中生有的了。假使后面老院长又见到了他这张脸,指定能想起来今天的事。

他还记得护士所说的那个「惩罚」,病人做错事被抓住,是要受惩罚的。

顺便一提,还好他之前偷瞄过孙医生胸前的金属牌牌,知道医生姓孙,不然慌就圆不上了。

顾如南脱下白大褂往病房走,随手连眼镜带白大褂一起塞到一个清洁工用的推车里,那两件物品还是他随手在院长办公室的架子上拿的。

因为堆放在不显眼的角落,看上去不常被穿戴的样子,他就直接挪用了。

也是奇了怪,院长连他自己的衣服和眼镜都认不得,也没发现架子上丢了东西?

顾如南越想越觉得自己错漏百出,竟然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真是匪夷所思,说给胡多贝听胡多贝都不会相信的。就好像他参加了一场考试,答题的每个步骤都推错了,含糊着猜了个结果,考官却判给了他满分一样。

是很侥幸,但也迷惑得不行。

顾如南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在走廊走,又开始疑惑怎么他第一个检查身体的都出来半天了,孟流深还不把第二个病人带出来,随即听到护士站那边传来一堆人的惊呼。

其中一个是裴松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像一头暴怒的猛兽:“小玉!”

还有沈清峰和其他主播的:“裘玉??”

“这是谁干的——”

大家的声音带着颤音,透着十分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