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有些意外于她这反应,很快也迈步,朝她走了几步过来。
“你怎会来?”
遇在一起,跟着他再次转入竹林之后,她忍着想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冲动,压低声问。
“今夜你这边就要接回文君,我也预备出关了,恰好路过附近,顺道来看一眼。”他微微低头,望着她应道。
原来他并非是特意在出关前来看她的。她的心中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当又回忆起月前分开那日,他醒来后,那一只分明抬起向她,最后却又不知何故放下的臂,这失望之感愈发叠加,乃至变作惆怅。
她也不知,那日他一个微不足道或许根本就无任何意义的随意的肢体动作,何以竟会叫她耿耿不忘,此刻又不合适宜地浮出了脑海。
但她很快驱散了这些莫名的不该有的杂念。顺着他的话,环顾一圈竹林外的营地,道:“你放心吧,我这边安排得很好,人手很多,不会出纰漏。倒是你,出关后,身边不能跟人,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裴萧元知负责她这边事的人是韩克让所派的张敦义,此前也曾数次执事,确实值得信任。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又抬头,仰望了一眼那一轮挂在竹林上空的月。
“那就好。我无事了,该走了。”
“晚上风大,很冷,离接回人还有些时候,不必撑着空等。你先去睡一觉。”他不自觉似地发着极是轻柔的声音,如此吩咐着她。
絮雨方才那惆怅的坏心情一下便消散了。
她点头,远远看见竹林外隐隐伫立着两道人影,知是他的侍从在等。
她看着他转身待要离去了,忽然叫住他,上去,摸了摸他的手。
他衣裳穿得不够厚,这样的天气,也只一层夹衣,罩一件披风而已。
和她想得一样,他那双一向干爽温暖的手,此刻摸起来冷得像糙硬的石头。想是骑马又吹夜风所致。
她便脱下狐裘披风,要加在他的身上。
“不用。我穿这个行动不便。你穿就好。”
他脱下,将狐裘又裹回在她肩上,再仔细替她系上领带。她人便再次被狐裘淹没,只剩一张脸还露在外。她用自己的手掌包握住他正在忙着为她系带的两只手,送到嘴边,朝他手指呵了几口暖气。
他终于笑了起来。絮雨感觉他好像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笑过了。林中不见月,然而他的目光清亮,笑时,眼底如微微烁着星辉似的光。
他手真的太冷了。她心疼。回头看了眼营房方向,牵了他手,将他带到更为幽暗的林隅深处,接着,引他那两只手穿入狐裘的领襟之下,将它们放进了自己软绵绵又热乎乎的衣襟里头。
“你暖暖手吧!等手暖了些,再去也是不迟呀!”她微踮起脚,唇凑向了他的耳,低声说道。
幸好此处足够昏暗,他应也看不见她其实已暗臊得微微发热的面颊。
裴萧元起初一动不动,那一双手被动地在那温暖而绵软的衣内停顿着,片刻后,手指若惊蛰般苏醒了过来,颤抖了下,随即慢慢抽出,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继续从她双腋之下绕穿了过去,围抱住她身子。
便如此,他静静抱了她片刻,忽然发力,短促而有力地紧抱了她一下,接着松开,从那一件包裹满了她体温的暖裘之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和臂膀。
“公主放心!我先去了。”
他轻道了一声,随即快步出林,和两名随从迅速离去了。
絮雨面颊还有些发烧,在林中又停了片刻,等到心情彻底平复了过来,方整理好衣襟回到帐篷里。
她和衣卧在帐内,闭目,静静等待卢文君回。大约亥时,忽然听到杨在恩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
只不过这一回,他显得有些惊慌。
就在方才,前方驿站里的一名心腹传来消息,卢文君忽然改变主意,拒绝离开,理由是万一替身被提早识破,计划便将失败。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由她坚持到底。
“怎么办?”杨在恩一时没了定夺。
絮雨很快自惊异当中醒神。没什么犹豫,很快便做了决定。
片刻之后,她迅速拢起长发,换了身宫监衣裳,弃车骑马,朝着前方的鹰愁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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