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亲近天子的态度常常叫他不愉,荀晏对天子却颇为冷淡,更加亲近曹氏,除却少年时性子跳脱一些,会对他直言不违,多年来几乎说得上顺从。

但仅仅是表面上的顺从。

不论是多年来的几次劝谏,还是降吕布马超诸人,否九州议,乃至于私下放刘备,都说明此人终究不是表面上温和顺从到没脾气的性子。

他试探般的,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随后看着眼前容貌依然如少年,只眼角眉梢添了挥之不去疲惫的荀氏郎君。

那青年面色苍白——他久病素来如此,曹操看不出什么。

即使他依稀记得这人少年时情绪想法都会写在脸上,不算特别藏得住事。

“仆诚惶诚恐,得曹公抬举,唯恐资历威信不足……”

曹操挑起眉梢,神色不显,却出乎意料的又闻那青年人转而换了话锋。

“若能为曹公分忧,仆自请试太尉一职。”

荀晏说道。

曹操沉默了半晌,倏而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那青年有些咯手的肩,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仍然

正襟危坐的人。

“清恒为我肱骨,”他叹息道,“太尉你自然担得起,不必妄自菲薄,只此事且待我从长计议。”

荀晏如常笑了笑,起身行礼谢过,又被曹操扶住。

曹操想起了什么,他看着荀晏身前未动的酒盏,笑道:“清恒不饮酒,实乃憾事,大丈夫怎能不会喝酒?”

曹操好酒,却极少劝酒,荀晏推脱不得,干脆举起酒樽浅饮两盏,这才告退。

直到坐进了车中,方才感到精神略微松懈了下来,背后一片湿冷,竟是冷汗湿透了里衣,所幸他冬天向来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