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软言相劝。

“非我不愿,”荀晏垂下眼眸,他说道,“是兄长病势沉重,不好起身,又如何能受这路途劳累?”

他并非虚言。

荀彧焚膏继晷,案牍劳形多年,身体本就算不得好,又接连受曹操称公,天子馈食的打击,一下子就病得难以起身了。

虽非大病,只是他那心眼老坏的堂弟不希望他好得太快。

他宁愿他多躺一段时间,正好多休息休息。

“这……”那将军犹豫说道,“明公嘱咐,当即刻启程。”

“五日,”荀晏说道,“且待五日以后启程,有事我自向魏公解释。”

他并没有给什么商量的余地,那将军思忖片刻,终是令手下士兵散开。

荀晏这才回了屋,他点了烛台,提笔开始写信。

他的字幼时是荀彧一手教的,相似中却又少了兄长那份端庄刚健,他的字更刁钻自我,少了分正气。

心正则笔正。

他手腕有些酸软无力,一笔写错后他愣了一会,执起纸张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星一点点漫了上来,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柔和。

恍惚间他似是听到心底有一道声音在质问自己。

他问,为何他们都敢如此?

他答,因为他们都笃定荀氏没人会发疯。

[你看,你步步退让得了什么?]那道声音又问,[曹操不能退,荀氏就能退了?]

荀晏沉默了许久,他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