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温声唤了一声,他撑着小案起身,掀开了一旁的帘子,外头的年轻文吏正一脸苦恼的教人识字算术。

“工,匠也,”他说道,“自古以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我建此学舍非为教授圣人之言,不过是叫他们识字识数,令专人教授工匠之事。”

若是说得人话点,他这大概是专科学院?

嘛灵帝整的鸿都门学不也是搞艺术的专科学院!

“关中工匠不够太尉差遣?”

“若不学,何以为匠?”

陈群看着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些不

同。

曹操与荀晏的许多观念其实十分靠近,所以二人会在年轻时走在一起,君臣相得数年。

但他们也非全然合拍,就如百工者在曹魏那儿,素来地位不高,或者说地位极低。

“你是一片好意,但你大兴水利,动用财力物力无数,京畿的世家早有异议了,”陈群压低了声音,露出了恼怒的神色,“你办学是为了教这些庶民,这些工人,在旁人眼里便是豢养死士,培育门客。”

“你愿去养着这些工匠,怎么就不愿去操心操心自己的名声,安抚安抚那些大族!”

荀晏已然合上门帘,他跪坐得不似先前规矩。

“我何必在意旁人。”

他打断了陈群的话。

陈群戛然而止。

他叹息道:“你虽兵权在握,难道还真能只手遮天,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我哪来的名声?”荀晏端起了碗,苦涩顺着口舌涌入四肢百骸,但他的神色却很平静,“那日我剑履上殿,差点吓哭了陛下,谁人心中不暗骂一句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