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孟隽那样对你,你现在这样对他。他是做错了,所以我对他很失望,不希望你同他犯一样的错误。”孟世坤回头看去。
这个小时候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这个十多岁就离家、只身出国留学的儿子,这个被老爷子钦点为继承人的儿子,应该是最优秀的。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不应该出现任何差池。
可他只有一道背影,站在窗前,窗外不甚明亮的午后斜阳招进来,裁出一道孤直的影子。
窗外花枝招展。
孟恪下楼,跟楼下这些人应酬几句,不过是些场面话,见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家。
去门口跟阿姨要了外套,他出了门,电话已经拨给秘书,询问公关部门的进展。接下来还要开董事会,稳住孟隽离开时撬动的股价波动。
到停车场,正巧碰到没处去的孟子玮,孟恪挂了电话,打算捎她下去,被孟世坤叫住。
“先叫司机送她下去吧。我十五分钟后下山,你等一等,跟我一起。”
孟子玮犹豫,在孟世坤眼神催促下上了车,后者匆匆过来,没有穿外套,回过头,看着孟恪,“你好好想一想。”
说罢是一声叹息,像阵风夹杂点滴细雨,转身走了。
孟恪别开脸,脸颊绷紧,肌肉细微颤动。
原地站了会儿,山顶冷风呼啸而过,他眯了眯眼睛,看向蜿蜒向铁门、消失在葱绿的柏油路,提步走出去。
下坡路比上坡路走得轻松得多,似乎人要是想要跌沉下去,只需要轻轻地松开绷紧的弦。
孟恪下意识摸兜,指尖触到冰冷的东西,是枚方正的金属。
停顿片刻,掌心握住它,攥紧,四只分明的棱角微硌,像父子之间那种微妙的折磨人的气氛。
孟恪松了手。
他早已过了应该在乎这些的年纪。
大约走了十分钟,司机折回去接他。
汽车驶进车库,熄了火。
车门从外头拉开,孟恪躬身下车。一旁入室的门被推开,他看去,是李羡探头探脑。
孟恪就笑了。
“太太。”司机跟她打招呼。
李羡笑应了,等他离开,从门缝里挤出来,看孟恪一眼,垂在身侧的手臂举起一些,晃了晃,放下,又抬起,赧然索抱的模样。
她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只有件毛衫,车库外有风呼啸,宽松的衣袖晃动,显得人更单薄。
“我身上冷。”
“我身上暖啊。”李羡不假思索。
孟恪怔了一瞬。
迎着室外的光线,她双眸
微亮,看进他的眼睛。
他提步上前,两手覆到她背后,将人拢到怀里,挡住了她身前的风。
孟恪抱得很小心,似双手捧了什么易碎的瓷物。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羡拥住他的脖颈,尽力将自己契合到他身上。温热体温透过薄衫,熨实了他身上沾染的冷气。
许久。
孟恪笑说快进去,李羡抬头观察他的情绪,喔一声,一起进了门。
孟恪去玄关换鞋,她站一旁等着,摆弄自己的手指。
“刚到家”
李羡说“嗯。十分钟吧。山顶这两天怎么这么忙。”
“每年都这样。”
“爸妈也在”
孟恪坐在换鞋凳上,抬眸看她一眼,“权龄不在。”
李羡点了点头,手指对在一起绕圈,停下来,“我听你打电话的时候好像不是特别开心。”
“这么明显么。”
“我比较敏锐。”
孟恪笑。
“据说爸昨晚来这里了。你们的对话不太开心。”李羡顿了顿,舔一下嘴唇,继续说“因为我吗”
她刚才回来后套了陈平的话,得知昨晚孟世坤来过,两人就旧账婚约的事吵了一架。
“怪不得刚才这么主动。”孟恪说。
李羡稍噘起嘴巴。
的确,因为撕毁和现琼的婚约,孟恪与曾家、权家的关系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何况他前段时间与李羡一起高调出现在媒体前。
“怕什么。觉得我扛不住压力”孟恪抬眼看着她,反语逗弄的意思。
李羡摇头。
“不是因为你。”孟恪撑手起身,“我从前顺着他们意的地方太多了。关于你,他们说不了什么。今天不开心是因为孟隽的事。”
至少曾家和权家他能稳住。
他去洗手间,李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
“我得彻底收拾他和他手底下的人。现在孟世坤不高兴了,觉得我手下绝情,弄得两边都不好看。”
水声哗然,孟恪将手置在水流底下冲洗,无意中看到镜子里,身旁的女人正看着镜中自己,上齿咬着下唇,眼睫怏怏落下来,很慈悲的模样,仿佛怜爱他。
孟恪冲净泡沫,扯下毛巾擦手,他笑说“这是什么表情”
“我觉得爸爸对你要求太高、太偏心了。”李羡咕哝。
当初孟隽出下流招数,将孟家置于舆论热点之上,也不见他出来主持过公正。
孟恪将毛巾搭回去,转过身,搂住了她的腰,李羡被带着朝他靠近些。
“我都多大了。不会为这点事难过了。”
何况他现在几乎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
李羡闷闷地应声,靠在他肩头,“初二的那顿饭,我们只是随便吃一顿。奶奶也算你家长。”
就不要孟世坤去了。
孟恪手掌抚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