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找到了关于这场火事的记载,里面还有仵作验尸的报告。
谢林安看了一眼检验结果,道:“那继室夫人口中有灰,手脚蜷缩,可见是活活烧死的。”
“你确定吗?”夏知秋不是仵作,对断案检验尸体并不算十分了解,都得依仗仵作的分析。可谢林安也不是仵作,他怎就能一针见血分辨出继室乃是活活烧死呢?
夏知秋记得那陪房丫鬟说过,起火时,梁大爷和粱大夫人应该就在继室院子里了,她还怀疑过是这两人联手谋害了继室夫人,再将她的尸体烧毁呢。
谢林安分析给她听:“若是死人被烧毁,尸体不会张嘴呼气,因此落入口鼻腔内的灰烬不会很多。而活人被烧死,会呼叫喘息,吸入的黑烟、草木灰就多了,甚至有的人遇到火事时,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这些灰烬与浓烟堵住口鼻,窒息而死的。而且活人被烧时,肌肤火烧后会收缩,形成蜷曲的姿势。”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夏知秋将信将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制过烤鸭。”
“啊?”
谢林安慢条斯理地道:“我说,我曾试过烤活鸭和死鸭,借以区分哪种烤鸭滋味更为肥美。从而发现,活鸭口鼻体内都有灰烬,而死鸭则只有表皮被熏烤成酥脆的模样,口鼻内无灰。”
夏知秋还以为自己勘破了什么谢林安身世秘密,没想到只是了解了他厨艺精湛的过往。
她不知道该说自己想太多,还是气愤谢林安城府深,什么话都刺探不了他的往事经历,简直刀枪不入。
良久,夏知秋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晚上就吃烤鸭吧。”
谢林安沉默片刻,说了句:“好。”
第51章
夏知秋把其他案卷放回原位,在她整理资料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一桩事:“谢先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谢林安轻轻哼了一声,示意夏知秋继续往下说。
“从梁大爷不爱粱大夫人这一点来看,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秘密,或是娶嫁的协议,而这个协议应该和填房夫人死于火事有关。假如无关,他也不会娶一个无权无势且自己不爱的女子了。那么极有可能是梁大爷做了什么不能被人知晓的事,顺道被粱大夫人看到了,对方借以威胁,从而成功上位,成为梁家家主夫人。假设这件事,是梁大爷在粱大夫人院子里纵火,他会用这么蠢的方法吗?”
谢林安玩味地道:“你的意思是,假如梁大爷想要杀害继室夫人,那么他有无数种杀人的方式,没必要大庭广众在府内动手,还恰巧和粱大夫人达成协议,被逼着娶了她?”
“对!”夏知秋斩钉截铁地答,“你记得吗?那个陪房丫鬟说过,继室夫人的院子里一个奴仆都没有,所以没人及时赶来灭火,酿成了祸事。一个当家主母的院子里,怎么可能没有随身伺候的奴仆呢?就算是梁大爷想下手,不想让人去救,那他事先遣走奴仆的时候就该暴露目的了。”
“可是你看……”夏知秋翻开案卷,里面记录了当时官府询问奴仆下人的对话,“案卷上写着,奴仆们说,是继室夫人把所有奴仆都遣出院子,让他们在外院守着,别进院子的,并不是梁大爷的指令。”
“所以呢?”谢林安循循善诱,想教会夏知秋自己分析案情。
夏知秋舔了舔下唇,把自己推断的结论说出来:“所以,这一桩纵火案一定没那么简单!我们得查清楚三个疑点——一是继室夫人为何要遣走整个院子的奴仆?二是在继室夫人把院子里的奴仆都遣散的时刻,梁大爷在继室夫人的院子里做什么呢?三是纵火之人是梁大爷吗?假如是,那么赶来拜访继室夫人的粱大夫人,是否因为看到了梁大爷纵火这一幕,利用这一秘密,逼迫梁大爷娶了自己?”
谢林安赞许地笑:“有点意思,那么咱们就从第一个疑点查起吧。”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查?”夏知秋不解地问。
“继室夫人总会带几个贴己的丫鬟来府上,她要培养心腹,总不能都是用梁家的人吧?”
夏知秋惊喜地道:“你是说……咱们去找她信赖的奴仆,没准就能知道些猫腻?”
谢林安点点头:“不错。”
两人算盘是打得极好,奈何午间去了梁家一问,说是当年纵火案,梁老爷痛失娇妻,于是把没能及时灭火办事不利的奴仆都交给人牙子发卖了。丢给人牙子卖的,能卖到哪处好地方?男的全都卖给土地主家里务农了,女的就分姿色对待。老的丑的卖到下等窑子里,年轻的漂亮的卖到烟花之地,都不是什么好去处,都是做些皮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