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盯着茶盏有些出神。

翠绿的茶叶悠悠飘荡在水面上,如同刚发芽的树苗,新鲜、稚嫩,仿若那个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而他却已走进暮年。

不是年纪,而是心态。

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这么些年被恨意腐蚀,与外界脱钩,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呵护一个人,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她。

他残疾、阴暗、了无生趣,与她格格不入。

所以就这样吧,不说不言语,不告诉她她真正的身世,就这样不远不近的与她相处,做个棋友,做个不太熟的长辈。

丰恂将茶盏凑近,轻轻吹拂开上面的茶叶,正要抿一口,却听对面的她终于开了口。

语气迟疑,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和忐忑,仔细听好似还有两分期待。

“侯爷,是……是我爹吗?”

“哗啦”,丰恂的手狠狠一抖,茶盏倾斜,茶水尽数倾洒在了他的大腿上,即便隔着厚厚的毛毯,也依然烫得他一个哆嗦。

“侯爷!”

夏沁颜连忙起身,一步跨到他面前,一边蹲下一边掀起毛毯,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别动。”丰恂几乎是本能的挥开她的手。

毛毯底下是一双已经畸形的腿啊。

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看到的情景。

哪怕这些年一直有人不停的给他按摩,涂抹各种药物,可是残疾的腿依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它枯槁、萎缩,如同两个窟窿架。

他怕,她会厌恶,会恶心,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