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收到消息,也没敢告诉一双儿女,虽说知道林海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林海也这把年纪了,可不比年轻人。何况,贾敏自个亲爹贾代善当年就是因为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以至于年纪大了之后病痛缠身,他的去世一方面是时局所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早年留下的伤痛。贾代善好歹还从小习武,身强体壮,林海那就真的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他这受了伤,还不知道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呢!
贾敏越想越担心,面上却还装得若无其事,甚至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自个亲妈,只是心中暗自心焦。史太君终究消息不灵通,何况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去想什么林海的事情了。前几日的时候,圣上在朝堂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大发雷霆,直接晕了过去,顿时整个朝堂都紧张了起来,即便是荣国府这种早就边缘化了的人家,也开始紧张不已。
王夫人急得要命,毕竟她女儿元春还在宫里呢。元春进宫好几年了,虽说贾家动用了一些人脉关系,还将原本伺候元春的抱琴也送进了宫继续伺候她,毕竟她名义上也是女官,是可以有一个宫女伺候的,但实际上她在宫中地位也非常尴尬。大家都知道,贾家送她进宫是干什么的,但是,圣上早就对年轻的新人没太多兴趣了,何况,贾元春着实不符合圣上的审美。贾元春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长相嘛,端庄有余,妩媚不足,这显然不是那种小妾的款,你一个进宫给人做妾的,长得比皇后还端庄,这像话吗?至于说赐婚给哪个皇子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贾代善还活着,那么贾元春的行情肯定很好,但是贾代善已经死了,贾家虽说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实际上底子已经是大不如前。若是贾元春是贾赦的女儿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贾政的女儿,这就愈发折价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元春就在宫里一年年地蹉跎,虽说以她的身份,是真不会让她去干什么伺候人的事情,宫里头就是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清闲的差事,就这样将她给边缘化了。
如今圣上俨然已经快不行了,那么,贾元春在宫里只会更加尴尬,毕竟,新皇登基之后,新皇的后院就要搬过来,然后没多久就要开启新一轮的选秀,那么,谁还能记得起一个小选进去的女官呢?尤其,贾元春这个女官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想到女儿要在宫里被蹉跎成一个老姑娘,甚至说不准哪天悄无声息地就死在宫里,王夫人就急得不行。
王夫人对其他人那叫一个辣手无情,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女来说,那真的是一片慈母之心,无非就是她很多时候都用错了方法罢了。比如说对贾珠,人都快被掏空了,还将自个身边的丫鬟赏去“伺候”儿子,这不是嫌儿子死的不够快嘛!对贾宝玉也是一味溺爱,对元春吗,觉得元春生在大年初一,就是命好,除了皇家谁也配不上,因此,大选错过之后,原本史太君都琢磨着给孙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了,她却听说还有小选,硬是将这条路给走通了。她自个的女儿都不心疼,史太君自然乐得赌一把。
结果,如今王夫人开始后悔了,可惜的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因为圣上身体有恙,宫禁愈发严厉起来,以前还能捎带着打听到一点消息,现在任她送了多少银子,也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只好在家干着急。
除了王夫人之外,其他人其实多半都很淡定,说白了,荣国府跟目前几个有竞争力的皇子都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们觉着,不管谁上位,实际上跟贾家关系都不大。至于宁国府那边跟义忠郡王勾勾搭搭的事情,荣国府这边态度却很暧昧,成了他们也能沾光,不成的话,倒霉的也是宁国府。所以,在听说圣上后来醒了之后,除了加强了外院的巡逻之外,其他人生活都恢复了正常。
史太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林海要回京述职了,还笑道:“这下好了,一家子可算是团圆了!女婿再不回来,我看呐,栩哥儿都要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贾敏心里担忧,面上还能保持一副微笑的模样,笑道:“可不是嘛,只是如今朝堂上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他回来会是个什么情况!”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史太君安慰道:“只要一大家子在一起就好,何况,女婿这几年在任上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劳的,若是不给个交代,岂不是叫下面的臣子寒心?”
其实这就是个场面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的功臣放到后来,说不定就很碍眼了。贾敏又不是后宅里头的无知妇人,不过,史太君说的是好话,她只得说道:“那就承母亲吉言了!”
史太君也是叹道:“自打义忠亲王没了之后,圣上就再也没册封太子,如今这个情况,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史太君心里头也在琢磨,圣上如今这个情况,总该立太子了吧,若是再犹豫不定,回头圣上再有个万一,那京城非乱起来不可!
贾敏点了点头,贾家还能置身事外,但是林海这次在江南可是将一圈人都得罪干净了,圣上好着还好,若是圣上不行了,不管是谁上位,林海只怕都要倒霉一阵子。这般想着,贾敏都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自家准备一条后路了!
林海因为伤势还没有痊愈,所以这一路上是乘船缓缓而行,但是之前递上去的证据已经在朝堂上引发了一场地震。尤其,这些证据递进京城的路上,又是几经周折,负责此事的锦衣卫都遭遇了几次截杀,最后是被分拆开来送进宫中的,之前圣上在朝堂上晕倒,就是听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公然用军中劲弩袭杀锦衣卫,简直与谋反无异,这让经历过义忠亲王谋逆的圣上愈发难以接受,他本来之前就小中风了一次,如今急怒攻心之下,自然更是支撑不住。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被送到京城,一看一帮儿孙都这般不省心,本来中风还没有痊愈,虽说没有偏瘫,却也不太利索了,而且他也担心这会儿对那几个不肖子下手,回头他们狗急跳墙,因此只得暂时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将一些没那么多牵连的官员给处理了一圈,然后,还没等林海到京城,圣上就丢下一个大雷,他要禅让皇位给五皇子徒允平,自个退位做太上皇,顿时,朝中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