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对,其实不是单纯的致幻,只是……
江眠急促地询问,打断了人鱼的思绪:“那法比安呢,就是那天抓着我的人,其他人为什么说他生病了?”
人鱼王嗣垂下眼睛,避重就轻地回答:“他是生病了,我让他,做噩梦。”
只是,怎可将肮脏的事实复述给珍珠听?他一定会吓到的。
江眠怀疑地瞅着他。
不是他不相信拉珀斯,只是人鱼能够承受的伤痛和人类远非一个量级,拉珀斯可以轻描淡写的事物,落在某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毫无疑问的灭顶之灾。他不怀疑拉珀斯所说的“做噩梦”,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呢?
“我教训他一顿,再让他,梦到自己,被吃了。”顶着江眠困惑的眼神,拉珀斯继续避重就轻,含糊地道。
反正人类有一套关于这个的理论,说梦是现实的投射,他讲的完全是实话,“总之,是很可怕的梦。”
“你打他了?”江眠好笑又解气地问。
拉珀斯点头,眼神纯良:“嗯。”
如果用简单的“打”字,就能形容人鱼王嗣歹毒残忍的报复,那他就是打了那个陆民了。
“他嫉妒你、伤害你,”拉珀斯说,“我无法容忍,不能允许。”
江眠笑了一下,感慨道:“其实,他不是嫉妒我,他是嫉妒我的养父,所以才会在他去世后为难我……”
说到一半,他自觉地截住话头,“……算了,我一点也不关心那个人的死活。最重要的是,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拉珀斯咧嘴一笑,伸出去的指尖轻悄悄地抚摸着江眠的裤腿——也许更像是划拉,“不,我不走,还不到,时候。”
江眠愣住了:“为什么?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应该离开!”
因为急欲说服拉珀斯,他迫切地坐近了一些,差点压在人鱼的手背上:“听我说,这里只是西格玛研究所,用不了几天,我不知道究竟是几天但很快,西格玛集团的执行官,真正有权势的人就要来了,假如你不能赶在他们到之前离开……”
“还有六天。”拉珀斯嘀咕道。
“嗯……嗯?”江眠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人鱼目光闪烁,小声说:“人告诉我。”
“好吧?既然是西格玛的人告诉你,”江眠不在乎拉珀斯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研究所高层的心智,套出了本该严防死守的绝密情报——归根结底,是法比安他们自讨苦吃,低估了人鱼王嗣的血液强度,这就是着急“享用”永生仙水的代价——可他在乎拉珀斯的安危,“那你就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对!到时候,我也会跟你一起走的。”
一得知高层中招的消息,江眠的脑筋就飞速转动起来:这太好了,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江平阳的笔记、个人终端、遗留的手写资料……他尽可以一波卷走,之前需要冒大风险的偷渡计划也能欣然作废,大把安全的路线等着他精心挑选。他完全能征用一艘闲置的科考船,把拉珀斯藏在上面,直接远走高飞……
然而,自由近在咫尺,人鱼却不愿意离开了,这是江眠万万没有想到的。
拉珀斯罕见地犯了难。
我该怎么说,其实你是混血人鱼,迟来太久的发情热潮就要到了,身为你的雄性,必须首先选择一个安定的巢穴照顾你?
不,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不同种的海兽受到基因中的本能驱使,去扶养异族失恃失怙的幼崽,但天性和智慧同时限制着它们的结局——认知失调造成的严重后果没有上限,人鱼不会忘记,江眠是被人类扶养长大的。
深渊的王嗣伸出利爪,可以直截了当地造就一万场杀戮,可这是他的珍珠……难道他就不能当一个合格的雄性,万全妥当地对自己的伴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