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离开了。
贺沢诚一整夜都没睡,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拉紧的窗帘变暗又亮起,他缓缓起身,挪动着身体,行尸走肉般下了楼。
他走到玄关穿鞋,现在是2004年12月,是宫城国中第二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他仍然需要去学校。
他穿好鞋,麻木地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脸上,他直起身子,结果一迈开腿就感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感觉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血流唰啦啦地像奔涌的江流那样“哗”得一下从下往上冲去,冲得他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恍惚起来。
然后是从四肢百骸弥漫上来的心焦和恐惧,它们像蚂蚁一样迅速地爬满了他的全身,开始噬咬起来。
“——”贺沢诚张了张嘴,发出了无声的呻吟。大量的汗水从他额头、脸颊乃至全身渗出,让他看起来像是突然被雨淋了一样。
全身痛,好痛,头部尤其的痛。贺沢诚试图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头,然而他浑身肌肉酸痛无力,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
然后有个人抱起了他。
“什么?戒断反应??”虎杖倭助脸色一片漆黑。
自从那天小诚情绪不对吼了他以后,他就一直很担心小诚的情况,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今天早上他抱着悠仁出来溜达的时候,正巧看见小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个“小泉纯子”却不知所踪,当时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出事了。
医生以为虎杖倭助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给他解释道:
“戒断反应是一种精神心理疾病,是由于长期用药后,突然停药引起的适应性反跳。不同药物所致的戒断症状也不同,一般表现与所使用的药物作用相反的症状。”
“看他这种表现,我不是很肯定他具体服用的是哪种药物。”
“我建议你们做个呕吐物化验,因为戒断反应的主要治疗方法第一步就是缓慢撤除成瘾药,我们得先判断他服用的是哪种药物。”
这时候的虎杖倭助只以为是小泉纯子带着贺沢诚用了什么不好的药物,并没有多想,只是面色难看地点点头,给贺沢诚做了检查。
然而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不管虎杖倭助怎么追问,化验的医生都只是摇摇头:
“他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
而建议他们去化验的医生听到化验结果后,耐心地向他询问了贺沢诚平时有没有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在得到虎杖倭助不断的沮丧摇头后,医生迟疑地看着他,问道:
“你,是他的监护人吗?”
虎杖倭助点点头。
贺沢夫妇在国内并没有其他血缘亲人,其他街坊邻居又因为贺沢诚的“诅咒之眼”而不肯接受他,于是在贺沢夫妇抛下贺沢诚出国后,社区就把监护权转移到了他身上,由他来担任贺沢诚的监护人。
医生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虎杖倭助一眼,然后像是想极力表达得委婉一点,他慢吞吞道:
“我建议你们去精神病医院继续治疗。”
虎杖倭助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于此同时,某处幽静的宅邸,孔时雨正在给羂索汇报着工作。
他边汇报工作,边偷偷开小差,战战兢兢地想着自己会不会被灭口,这时,他的上司忽然转身走了。
孔时雨:???
孔时雨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问,也不敢去找,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像个小鸡仔。
羂索忍着心头猛然爆发出的汹涌感情,强迫自己快速离开了孔时雨面前。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后猛然趴到了洗手台上。
羂索右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希望能缓解一下那种强烈的痛苦和酸涩。
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孤独,孤独的冰寒像缓缓盘旋上升的雾气一样,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
砰,砰,砰...
心跳突然变慢,他开始一阵又一阵地心悸,这让他喘不过气来,又用力地去抓自己喉咙。
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视野也因为粘在一起的睫毛而一片花。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却是一阵比一阵更加清晰的了然:
「戒断反应。」
这千年来,他也曾见过药物成瘾的人是怎样的,他们断药后又是怎样的,所以才知道这个概念。
而这件事也彻底佐实了一个事实。
——他对贺沢诚上瘾了。
2004年12月23日,虎杖倭助把贺沢诚送回了贺沢宅,因为醒来的贺沢诚坚持要回去,虎杖倭助拿他没办法,只好在照顾了他一会儿后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