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了大师怀良,此刻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客星吉凶,而是有心人会暗中搞事。”老包赶紧转换话题,实在不想再聊玄而又玄的事情了。
“相公担心弥勒教余孽?”
“正是。存中,你真的不知道小苹和怀良的去向?”这是老包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对这个问题都显得十分克制。
“小苹去向实不知道,怀良也去向不明。”沈括谨慎回复,小苹确实没告诉他去向,怀良去哪儿他写过信也没回信,算是没有验证,也确实可以说不明。希望能这样既不撒谎,又含混过去。
包拯当然眼里不揉沙子,能含混过去,无非是他不想深究而已。
“也只能如此了。”老包也品出他对两人用词不同,不再追问。不深究这两人去向,也算是两人一直以来的默契。
“相公,我想,他们不会再为非作恶。”
“然而即便他们不再为恶,也还是不能放心啊。尤其是那小苹,行事鬼祟又似会些遁走的法术,虽然举发怀良,破获喻景有奇功,然而自身也是谜团重重。我看她便是所有这些谜题中最难解的一个。怀良行事为了仇怨倒是容易说通,她忽敌忽友到底是什么角色?若能搞懂她,想来很多事情迎刃而解了吧?存中,她最近就没来找过你?”老包又忍不住抛出了一个期待。
“学生也想搞清她到底是谁?然而最近几月,她也未再找我,线索全无啊。”
“线索,线索……是否能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老包近乎哀求道。
“学生明白,学生一定再仔细斟酌所有细节……”
“还有一人,也如迷一般。”
“相公是讲那弥勒教未落网的最后一名卦主?”
“是啊,此人从未露面,真名假名都未留下。”
“我也听小苹和怀良都提及此人。他们却也都不知道详细。也许早就不在弥勒教了。”
“存中,你若是残余的弥勒教,想要利用这次客星收拾残局,会如何?”老包突然正色问道。
“我么?未曾仔细思忖,不敢说。”
“然而我却推想过。”老包说。
“相公以为,他们会如何行事?”
“以我对弥勒教行事方法的了解,他们心机森严,必然谋定而后动。此次客星闪耀,对于我们是意料之外,对他们也必然是如此。若我是弥勒教余孽,自然不会立即行动。我会先花几日找到旧部,动之以邪说,晓之以歪理,然后再用几日谋划。眼看这耀眼星辰闪亮了好几日不似会离去,此时便可以在暗中先策动民间怪谈,再等二三日过去。若那客星发光更烈,计划也已经大抵谋定,则可依计划起事。算起来,自这客星出现已然快十天了。若一切顺利大抵可以动手了。到时候大概又会童谣先行以合天象,再辅以帽妖之类作怪。让我们防不胜防。”
“也或者他们并不会行动?”
“我对这伙对手所料只能从宽。若是一般结社的邪众,两任教主伏诛,大概没个几年也难再起事。然而弥勒教有所不同,已知有外敌财货相助,所以等到机会必然死灰复燃,我们虽诛了喻景,却未挖出幕后真正的大奸大恶。绝不可掉以轻心。”
“相公是指,为弥勒教提供金银的辽邦,在京城的内应?”
“不错,从正月起的这次谶乱来看,能在汴京城里应变自如,其幕后主使和暗藏眼线必然都在城里,我大宋与辽邦交战,每每行动必先泄军机,可见辽国最擅用间。我也知道你上次进宫调查时,已然发觉皇宫里或就有内奸。若真有内奸,应该不是喻景这样,勾当东西八作司的小小工匠能安插进去的,更像是辽邦长远布置的内鬼。喻景只是一枚棋子,也未必知道更深的底细。若是怀良,他也只是大相国寺外卖炙猪肉的僧人,也不像能布这样大棋局的。从太宗时起,开封府倒是查到过几次辽邦细作,你猜怎的?竟然都是女谍,或隐于街头做乞丐,或藏在青楼做歌姬,屡屡得逞。都说辽邦多女主也擅用女子为奸细。此言不虚。”
“所以相公还是怀疑小苹?”
“小苹啊,如梦幻泡影一般。我也是亲见她从屋子里,突然变化到了蔡河对面。似真有些法术,然而我又想,若真是辽国女谍,又有这般穿墙过户的本事,潜入机密处窃得国朝军机如探囊取物。何必与弥勒教一起装神弄鬼?怪哉,怪哉。”
“是啊,我觉得此中关节,深不可测。我想再去帽妖出现的几处查看一下。也许能调查出些端倪?”
沈括请缨道。
“你自管去就是了。那些地方如今都是开封府的差人把守,也都是认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