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页

五年前,他可以怒气冲冲地用拳头逼退每一个想靠近她的人。

五年后,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却迟迟抬不起来,就怕他还没走到肖恪面前,她会用厌恶跟防备的眼神看他。

他受不了,光是想想都受不了,眼眶都微微发红,丧气又难过。

乔颂抱着贝果转身走了。

她一身虚汗,为了找贝果,一层一层的爬楼梯,背是凉的,腿是软的,这复杂的关系本就困扰了她一段时间,她现在真的没有半点力气去应付谁。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仔细想想挺好笑的,但凡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她的现男友,她都觉得这还算是一出好戏。

这把刀终于掉下来了,不过砸中的人不应该是她,也永远不会是她。

手里的这破罐子,摔了也就摔了吧。

江肃立刻要追上她。

他还要好多话要跟她说,他还要好多事要问她。

他只想听她说。

身后的肖恪却不疾不徐地开口鼓励:“快一点。”

“追上她质问她,就算是早已经没什么关系的前男友又怎样,想做就去做。”

江肃猛地停下了脚步,森寒地瞥他一眼。

肖恪从容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看他,“江总,需要提醒你,明天下午我们跟总部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脸上有伤会很麻烦,所以可以冷静了吗?”

--------------------

1没有说张伟王芳这两个名字不好的意思,如有冒犯到同名的读者,我先道个歉

我在网上查了,因为这两个名字算是重名最多的

第13章 013

暴力与拳头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江肃在五年前就知道了。

不过它可以令他的心情不那么糟糕,所以他也没打算改掉,他唯一需要改变的是不让她看到他动手,这就够了。

穿堂寒风呼啸而来的小巷中,江肃拽住肖恪的领口,手背青筋暴起,浑身戾气,脸色更是阴沉:“说得好,说得对,脸上带伤的确麻烦。”

话音刚落,他出拳狠狠揍向肖恪的腹部。

这一拳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肖恪即便是铁打的,也疼得下意识地弯腰急剧喘息,呼吸都带着痛意。

江肃可算是找回了一点自信跟愉悦。

就该是这样。

他本该如此,何必跟这种人多说废话。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他根本不屑用别的方式去击退这些杂碎,只想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以后看到乔颂就会条件反射地避开。

“你故意耍我是吧?这笔账总会慢慢跟你算。”

就在江肃要一把撂下肖恪时,只听到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江肃停下。

肖恪懒散地靠着墙,以此为支撑,撩起眼眸看向江肃。

一开始引起江肃警觉的就是他的眼神,那时候只觉得古怪。

这次谁都没伪装也就看了个清楚,挑衅、鄙夷与冷漠。

肖恪确实从未看得起江肃,只觉得他说的这话很可笑,时间很宝贵,心思也很宝贵,谁会浪费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江肃也好,张肃也罢,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是在知道江肃跟她的关系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了她躲闪的原因。

如果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人,她并不介意来一场破镜重圆的戏码,但如果是两个对彼此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的前任,以她的性子,她怎么会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必须要破局,必须要解开令她烦恼甚至慌张的局面,不破不立。

只要他跟江肃同时发现了这层关系,她才会彻底放松,不再惴惴。

没等江肃反应过来,肖恪已经出拳回击。他并不比江肃弱,只是不喜欢用这种蛮荒的方式去发泄情绪,他死死地扣住江肃的喉咙,逼近他,冷声道:“你在愤怒什么?江总。”

“江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确实大脑空空。”

“暴躁易怒又冲动。”肖恪盯着他,“被人随随便便一激就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话。看到有人对她有些心思,就将对她的保证都抛在脑后,主动暗示我,你跟她早就认识关系不一般。”

他收紧了手。

江肃却不是吃素的,两人身形相似,即便是打架也很难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他很快就挣开,明明冷风刺骨,却有熊熊烈火在他体内灼烧。谁也没办法占据上风,但似乎都有默契,恨不能将对方的五脏六腑全都打碎,脸却没有碰一下。

“装模作样,让人恶心。”

“你又好到哪里去?!”

江肃轻蔑地看他,额头都疼得在冒汗。

即便肋骨都在隐隐作痛,肖恪也面不改色,只是冷静地瞥向江肃,“江总,你姐姐不止一次地拜托过我,让我好好教你。”

“管不住你迟钝的脑子,也要学会管好你这张嘴。”

乔颂最怕麻烦是一回事,即便没有私心,肖恪也不愿意将她现在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如果公司里有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关系,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毫不犹豫地辞职。

江肃不知道乔颂当初求职有多难,他却知道。

江肃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拳头攥得紧,骨头都在响,可肖恪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到他的耳朵里,犹如被人点穴一般,他无法辩驳,他就像是被绳子捆住了手脚,而他对乔颂的感情成为了绳子上的荆棘,只要他想动弹,便会刺进他的皮肤里汨汨流血。

他当然爱她!

但凡少一分,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在公司里连一句私话都不敢对她说。

他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他怕她不高兴。

肖恪也非常厌恶江肃。事已至此,他们三个人成为了三角形,只要有一方出了差错都会分崩离析。江肃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他,他恨不能这人立刻变成哑巴,而直到此时此刻,这人居然还没弄清楚状况。

“你挺喜欢把别人当傻子是吧?”

江肃冷笑:“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跟你没完。”

即便他跟乔颂重新在一起了,只要叫肖恪的人还在呼吸,他都跟这人没完。

肖恪冷淡地扣好袖扣,似是充耳不闻准备离开。江肃靠着墙平复呼吸,想起什么,笑了:“本来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跟她的关系,现在懂了。”

“我在愤怒什么?”江肃嗤了一声,“装什么,你又比我好多少。不是都病了?”

装着装着就以为自己真的这样淡定了?

“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连你是谁都不认识。”

当初要是没信江缘的那些屁话出国,还有他肖恪什么事啊?!

月光似霜,悄然地落在肖恪的眉眼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被人激怒的滋味了。情绪太过重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很不划算。他眼前闪过的是她细白脚踝上如烙印一般的s,她怕疼,明明想打耳洞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每次耳夹都夹得她耳垂红肿,他不愿意去想,这样怕疼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纹身。

江肃说着说着,也并没有很开心,因为他不经意间又看到了肖恪垂在身侧的左手。

戒指。

为什么偏偏是戒指。

他喉咙发涩,搅得他心绪难平。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买戒指,他在她面前不聪明,偷偷地放进购物车里总会被她发现,她一边删除一边警告他,送了她也不会戴。

不爽地问她原因,她说没到那时候。

没到那时候。

那她跟肖恪就到了那时候吗?

“冒昧问一句。”

肖恪深吸一口气,神情僵硬,却平和地问:“江总,她跟你分手之后,你跟别人有过感情吗?”

“你爹谈了我都不会谈。”

江肃本就觉得他碍眼极了,现在听他这样问,只觉得他又在算计什么。

提及父母,肖恪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这样。”

“可她谈了。”

跟他谈了。

丢下这句话,肖恪没再跟他说废话,大步离开。

江肃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顿时勃然变色——他的感觉果然没有出错,过去对乔颂有过心思的那些人全堆在一起,都不及肖恪这一个人让他痛恨。

乔颂回家做了猫饭,贝果狂炫,她反而没什么胃口,但不吃又不行,一边煮馄饨一边给妈妈发消息报平安。

除此以外还找了万柯:“惊!前任们发现了彼此的存在怎么破!”

万柯秒回:“……所以你现在是在派出所吗?”

乔颂:“也许几个小时后会接到电话?”

万柯:“这两人怎么发现的??想到了会翻车,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啊!男人真的太可怕惹……”

本来心情应该很郁闷的,但乔颂居然感到轻松,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并不刺激,而且他们三个人碰到的时候,她总会莫名其妙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她磕磕巴巴地分享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煎熬”。

万柯精准评价:“你就是道德底线太高了我的宝。如果是我,我一三五跟江肃谈谈过去,二四六跟肖恪聊聊梦想,星期天沐浴焚香在家给他们打分,嘎嘎嘎嘎爽四谁了我不说。”

乔颂:“……喝了几杯啊??”

微信那头的万柯回忆了闺蜜这两位前任的特质,悻悻回复:“好吧这样搞不好会出人命……”

聊着聊着,乔颂也被逗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又去痛快洗了个热水澡,再翻看手机,没想到五分钟之前肖恪发来了消息:“我到家了,贝果还好吗?”

他还发了一张图片,是他自己做的一碗面条。

上面卧着荷包蛋跟绿油油的青菜,色泽诱人。

他刻意地没有提起跟江肃之间的对峙,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一切都处理好了,他也平安无事到家。

乔颂盯着这张图片看了好一会儿,准备回复时,又打开手机相机,拍下窝在沙发上睡觉的贝果,将照片发给了他。

肖恪:“贝果晚安。”

乔颂莞尔。

虽然她在家里,但如果外面疾风骤雨也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心情。

她每天睡觉前都会检查门窗,正要关阳台的窗户时,心念一动朝下看,还好小区的路灯够亮,她不怎么费力气就看到了像雕像一样坐在花坛边上的男人。

隔着一段距离,她也知道是江肃。

江肃不太会哄人,每次争吵过后,他就会在宿舍楼下等她,有时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乔颂穿好厚衣服下楼。

江肃可能都被冻傻了,直到她来到他面前,遮住了光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低声道:“没动手没打架。”

“我真的改了。”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14章 014

“是吗?”

乔颂也有些惊讶,毕竟江肃才来的时候,明显一副要炸开的模样。

她还以为她上楼后,他肯定会对肖恪动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没有立场生气是一回事,可人的性子又是另一回事,以他的脾气打架不稀奇,现在他说没有动手,倒是真的令她意外了。

可很快地她又明白过来,不由得笑道:“那看来,肖恪的话还挺管用。”

江肃木然地看向她:“什么?”

乔颂说,“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跟人发生冲突的人,你俩确实也很难打得起来。”

江肃差点就没忍住掀起自己的衣服,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他这一身的伤,究竟谁才是有暴力倾向的那一个啊?

什么叫不喜欢跟人发生冲突。

这说的是谁?

该不会是肖恪吧??

“我现在也不喜欢跟人动手。”

江肃面容有一瞬的扭曲,又硬生生地装作云淡风轻的口吻道:“仔细想想,动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而且我明天跟总部还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都是成年人,天大的事也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迫不及待地向她表明心迹,“我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乔颂目光平和地看着他,点了下头,转移话题,“你吃了吗?”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小区外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江肃之前气都气撑了,自然没感到饿,这会儿跟着她进了温暖的店里一阵饥肠辘辘。

乔颂问他吃什么,他也答不上来。她只能按照他从前的口味给他买了两份盒饭,还有一盒草莓牛奶。

江肃果然是饿死鬼投胎,几口几口就解决了一份。

他吃相并不难看,反而很香。乔颂跟他在一起的那两年里,拜他所赐足足胖了五斤。

吃第二份盒饭时,他才放慢了速度,拆开牛奶,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

乔颂没看他,也没看手机,只是一手托腮看向街边。

“嘶——”

肖恪下手也很狠,江肃吃急了,肋骨作痛。

乔颂疑惑地偏头:“怎么了?”

江肃忍住痛感,笑道:“不小心咬到舌头了,没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乔颂虽然并不喜欢前男友追着问东问西,可看了江肃这忍着憋着的模样都替他难受,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担心肖恪,但她担心江肃。

这年头很多事情都不新鲜,但如果公司真的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曾经这复杂的关系,也确实会很棘手。

她不想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品头论足。

江肃可不敢掉以轻心,他以前就是太相信她的话了,太把她的话当真了。出国前他也不是没担忧过,问她会不会因为隔着太远的距离就不喜欢他了,她说不会不会放心吧!

他相信了,结果一年后她发来小作文说太累了不爱了就这样吧。

“我都知道了。”江肃其实心里有八百个问题要问,但他只能装作坦然的模样,又吨吨吨地喝了几口牛奶,“没什么想问的了,真的。”

乔颂忍俊不禁。

笑归笑,有些丑话还是要提前讲好的,“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猜到我之前要辞职的原因了吧?”

“……嗯。”

江肃神情有些沉闷。他之前还以为她是不想见他才要离开,到底是自作多情了,他居然只占百分之五十的因素。

“这事我心里有数。”江肃再次郑重其事地保证,“我管不着他,但在公司,我跟你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那肯定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乔颂轻声:“如果有四个人知道,肯定是你说的。”

江肃拧着眉毛一脸不快,握着牛奶盒的手收紧,差点就要将它捏扁。

“他不是那样的人。”哪怕还没毕业时,肖恪跟外人交往就初见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他现在在职场上都小有成就了,只会比从前更稳重,他根本就不会向第四个人透露——肖恪的嘴巴有多严?到现在为止,她姐夫都还不知道他们在同一家公司。

肖恪跟姐夫是多年好友,连这种事他都没说一句,更别说对旁人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乔颂平静:“那我不知道。”

江肃:“……”

他一脸吃瘪的表情。

乔颂的心情也松快了很多,缓声道:“工作哪里都有,我不在这家做,也可以去别家应聘,但是,在这里我呆了两年多,在你们来之前,我这两年并没有跳槽的计划,我也想让任何人来打乱我的计划,很烦的。江肃,到时候无论是谁让第四个人知道,对我来说都没差,我只能在麻烦缠身之前就走。你也好,他也好,我是真的不希望自己以后后悔认识你们,那样就太没劲了。”

江肃神色凝重,他这才明白了肖恪那番话的含义。

如果乔颂被迫地卷入到了这场是非中、甚至离职了,肖恪跟她再没可能,他也是。

她不会选择一个给她带来麻烦的男人。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跟肖恪也被迫地上了同一条船。

“知道了。”江肃低声,“你跟我说的话,我哪句没听,哪句没放在心上。”

吃饱喝足,江肃坚持要送乔颂到楼下,一路上他都刻意放慢了步伐,就想跟她多多相处。乔颂却被冷风吹得不行,恨不得一路小跑回去,一个快一个慢,到了楼下,江肃还是没憋住,别别扭扭地说:“其实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

夜晚太冷,一开口都能呵出热气,“什么事?”

江肃一咬牙:“他那戒指是你送的?”

乔颂:“……”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甚在意地点头。

“以前我说要买,你不肯。”江肃一千个不懂,一万个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肖恪这里就不一样了?

凭什么?

肖恪凭什么??

乔颂细细想了片刻,她都已经忘了这些小事,“跟他谈的时候有钱。”

跟江肃谈恋爱时,她才刚刚上大学,对什么都新鲜,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找兼职,爸爸负责她的学费,妈妈负责她的生活费,每月生活费也有限,吃了喝了买了也没剩多少钱。

戒指嘛,当然想买贵的。

江肃被家人冻了卡,他也没多少钱,两个人总不能买对几十块的情侣戒指吧?可以是可以,但真的没那个必要,土里土气的。

跟肖恪谈恋爱时,她是大三,已经是校园里的老油条,对找兼职得心应手,这就慢慢存了些钱,他过生日时两人出去吃饭,正好逛到了那家店,别的饰品她买不起,晃了一圈,几千块的光圈素戒最便宜,拿下!

那是她送过最贵的礼物,但也是有原因的。

肖恪送她的那些礼物更不便宜,一会儿让在国外留学的高中同学带钱包送她,一会儿给她买手机,一会儿又给她买香水口红护肤品。

轮到她送礼物了,难道她能送张贺卡,送条毛巾吗?

就这?就这??

江肃想笑又笑不出来。

重逢以后,他变得更不爱笑了。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吗?她没说她对肖恪感情更深,但他怎么更憋屈了。

“你还有问题要问吗?”乔颂跺跺脚,问他。

江肃木然摇头,“没了。”

乔颂:“那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

-

翌日。

江肃跟肖恪虽然负伤,但还是兢兢业业准时上班。

一些工作上比较杂的事情都由小方助理向江肃汇报,肖恪处理的都是重要的事,一上午平安无事度过,快到饭点时,肖恪拿了下午开会要用到的资料过来。

“江总,跟索飞的项目相关合同进度表都已经整理好。”肖恪语气寻常地说,“针对第三第四个议题可能需要我们发言,你先看看,如果有不懂的我们再讨论,在开会前先过一遍。”

江肃只觉得很迷惑。

昨天晚上在小巷里恨不得玩命的那个人是谁?

这人怎么能装这样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知道了。”江肃回,“我会好好看的。”

他要收回视线时,又瞥见了肖恪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碍眼。

现在的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明明都分手了还要戴着戒指。

肖恪顺着他的目光垂眸,和煦一笑,“江总喜欢的话,可以去买一个,对面商场就有专柜。”

“自己买多没意思。”江肃也笑,“还是等我女朋友送吧。”

肖恪颔首:“那江总慢慢等。等待也很有意思。”

江肃逐渐收敛了本就不真诚的笑意,“想了想,戒指好像很容易弄丢,以后我还是在无名指上纹一个,这样比较好,肖特助,你觉得呢?”

肖恪沉默了几秒,“看来江总的女朋友是纹身师。我保守,还是喜欢另一半亲手帮我戴上,互送对戒这件事更有意义。”

……

对于飞速挤下江缘,一跃成为江肃人生中最憎恶的人这件事,肖恪做得很好。

--------------------

江肃:我有纹身

肖恪:她纹的?

第15章 015

江肃跟肖恪两看相厌,在结果还未揭晓之前,对上情敌永远都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人都是对自己没得到的东西格外介意,江肃看到肖恪的戒指就眼疼,肖恪想到江肃的纹身也非常难受,他们都更倾向于真刀真枪的争斗,可现在他们都有相同的软肋跟弱点,于是就只能在口头上试图压制对方。

骂架这种事,江肃以前最不屑,他嘴皮子不利索,每回跟乔颂吵架时都慢半拍,往往乔颂已经由a事件延伸到b事件,泪眼濛濛地宣布他根本不爱她、不然不会这样伤害她时,江肃还在“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而肖恪在学生时代最不擅长也不曾涉猎的事便是辩论。气极了的时候,也不过是将乔颂抱得更紧,有一次两人因为一件小事有了矛盾,她打字特别特别快,他根本比不过她,干脆深夜装病从宿舍出来,连一辆车都打不到,冒着寒风骑自行车到她学校宿舍楼下。

她出不来也没关系,他就求她到阳台上来,两人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这样通电话。

目前的状况令英雄也无用武之地,竟然只能用言语来刺激情敌,谁也不会觉得愉快,赢了也不得意。

办公室里气氛降至冰点时,有人敲门。

江肃冷淡地翻着资料,喊了一声“进来”。

谁都没有想到,推门而入的人居然是乔颂,乔颂看到肖恪在也愣了一下。

“江总,午饭想怎么解决?”乔颂慢慢走了过来,站在肖恪身旁,“还是订餐吗?”

江肃逼着自己无视肖恪这么一个活人,疑惑又高兴地问她:“今天怎么是你?”

“张秘书有事。”

“这样。”

江肃煞有介事地点头,终于舍得看向肖恪,“资料我会看,你先出去吧。”

肖恪好脾气提醒:“两点半视频会议就开始,江总,现在只剩两个小时,我们都要抓紧时间了。”

江肃只觉得再这样下去都要短寿,“知道了。”

赶紧滚吧。

肖恪临走前看了乔颂一眼,两人也就只是对视了那么一两秒——江肃并不是对所有男人都无差别攻击,在发现“真相”以前,他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对视有什么,现在却是连这么一秒都难以忍受。

肖恪走时,裤腿似是不经意地擦过了她垂坠着的裙摆。

两人身上相同的气息交缠。

乔颂屏气凝神,却还是在他经过时,听到了很轻很短暂的笑声,好像只有她能听见。

直到开门关门声传来,江肃才终于松了肩膀,赶忙起身,来到她身侧,关心又直白地说:“今天下雨降温了,冷不冷?早上我本来想去接你的,不过昨天晚上忘记问你,早上就没敢给你打电话。”

“不冷,谢谢。中午吃什么?”乔颂不想在公司跟他说这些,催促提醒,“你不是还要看资料?”

“他故意的,”江肃拿起那堆文件抖了抖,“别看这么一大堆,总结起来有用的信息就两张纸绰绰有余。”

“吃、什、么?”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吃什么都行。”

见乔颂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立刻说:“我错了,昨天的商务套餐就行。”

乔颂点头,准备离开,江肃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她身后,“我送你。我现在如果想约你吃饭的话,需要提前多久预约?”

“有事吗?”

“你等等。”江肃从正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了她手心,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她,停留了几秒,克制着收回,“这是我昨天晚上想的。”

乔颂打开,飞快地扫过,一目十行,顿时哭笑不得——

他的字还是跟以前一样丑。

什么笔力千钧,什么力透纸背,通通跟他无关。

他可能真的琢磨了很长时间,以前最不爱写字的人竟然写了满满一张,什么“约吃饭、接送上下班分别要走哪些流程”“过节送花送礼物可以吗”等等等等……

尤其是那句“私下夸你今天很好看算骚扰吗”,她看了都愣了。

他在国外进修过谈恋爱这门课程吧?

果然失恋使人进步,不然这怎么写得跟情书一样?

-

乔颂跟肖恪今天有约。

昨天他们也没来得及就这件事情聊太多,那么一顿饭自然避无可避,乔颂也很好奇,肖恪究竟是从何得知她跟江肃过去的关系。两人谨慎地约在离公司很远的商场,肖恪上下班的时间相对而言比较自由,视频会议结束后便提前来了这边取了就餐号。

她匆忙赶过来时,他正气定神闲地倚着墙看手机,左手还提着一杯买好的饮品,“柠檬茶去冰,你爱喝的。”

正好叫到了他们的号,这家餐厅本就生意火爆,服务员在前面带路,肖恪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护着她不被别人撞到。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时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的人很少很少,她目前也就说给了万柯跟姐姐听。

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会说出去,就连姐夫都不知道。少了这个途径,肖恪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肖恪抽了纸巾,细致地擦掉了杯身上的水珠后才将柠檬茶放在她手边,“前几天我去找江肃,他在游泳,我看到了他脚踝上的纹身。”

他似是非常坦然地提起,语气都没有一丝起伏。

但实际上他很介意。

他大概不知道,当他不太开心的时候,他会去触摸戒指。

这个微小的习惯就在她眼前再次上演,她一阵恍惚。

乔颂没想到他是通过纹身。她其实都已经不太记得了,时间太过久远,不是他突然提起,她都差点忘记她跟江肃曾经有过情侣纹身这回事。

“原来是这样……”

她抿唇一笑,“破案了。”

果然每次看破案悬疑剧时,她都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一个。

肖恪凝视着她,他知道自己不该去介意,更不该去询问,可他无法欺骗自己,昨晚做梦又回到了那时候,他圈住她的脚踝,跟回忆截然不同的是,他俯身咬住了她,留下了一圈齿痕。

这才是他内心最隐秘的冲动。

他不愿意余生都被这个纹身困住,所以一番天人交加之后,他选择向自己的妒意投降,在喧闹的餐厅低声问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说是你的名字?”

乔颂莞尔,难得的有了逗弄之心,往后一靠,轻声说:“我没有骗你呀。”

是你自己陷入了误区。

不是我说了谎。

肖恪苦笑:“是,其实我更想的是,”他停顿,“为什么?”

乔颂跟他对视,一瞬间就心领神会。

大概人穷其一生也永远不会真正地明白另一个人在想什么。

江肃很介意她送出去的那枚戒指。

肖恪也在介意她脚踝上的纹身。

他们似乎也在用此来衡量她的爱意哪时深哪时浅,他们不明白,那只是某个阶段她对“爱”的证明,就像她不明白当年江肃冲动地、不计后果地从国外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她,而是去找他自以为的情敌。

她也不明白,在她跟肖恪说前辈的婚后生活一地鸡毛 ,他笃定地说“你不会”时,他的自信是来源于她,还是他自己呢?

“我如果说那时候才十八九岁,觉得纹身特别酷,跟当时的男朋友是谁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乔颂浅笑道:“如果当时我的男朋友姓秦,姓祁,我纹的就是q。”

她自己都被这句话逗乐,是她自己的名字里有s,她才会去纹的。

肖恪平静地看着她。

他脸上的从容跟温和都被撕了个粉碎。

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个事实,一个他其实一直都在刻意忽视的事实,如果他认为她跟江肃的纹身不过如此的话,那他也会是她生命中的“不过如此”。

他的戒指,跟江肃的纹身,意义是一样的。

直到菜全部上齐,肖恪也没动筷,沉默了这么久,他问她:“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吗?”

“我不知道。”乔颂低声,“我当时那样说,只是不能接受你会介意、会动让我洗掉纹身这个念头,别说你不会,我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肖恪错愕:“你觉得我会让你去洗掉?我知道那很疼。”

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这样想?

“在你心里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乔颂觉得这个话题并没有聊下去的价值,但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肖恪好像对他自己有错误的认知,“你其实也挺爱吃醋的,也许你已经忘记了,才认识时有一次去你学校找你,但我又不太熟悉路,正好碰到了你室友,你室友带我过去……那次以后,每回我去找你,你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在公交站等着。”

“当然我并没有讨厌跟反感的意思,我不在乎男朋友爱不爱吃醋,但我在乎的是你的情绪会促使你忽视我的感受,甚至想让我做一些伤害我自己的事。我会非常厌恶,可那个时候我也非常喜欢你,我不想让自己对你失望。”

肖恪沉闷地低头,喝水都好似在喝酒。

大概是真的渴了,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

很有意思,即便动笔之前这三人在我脑海里就有了模糊的影子,但可能会一直到完结我才会真正跟他们相识

我写到这章突然就明白了小乔的所思所想

她跟其中某一位复合的话,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好,是她在分手时埋下的日后会花开的种子

她真的很自我,所以她在这两段恋爱结束时,都没有让自己对他们真正的失望,这点在感情中太难得了,所以大家不要为小乔的未来担忧,她这样的性格,无论她选择谁,选择哪种生活方式,她都会过得很好。

第16章 016

乔颂胃口很好,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跟别桌热闹的气氛不同,他们这一桌自从肖恪开始把茶水当酒喝开始,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乔颂都想问他怎么不吃时,他突然开了口:“我这两天做了一个梦,你想听吗?”

“说呗。”乔颂吃得鼻尖都沁出了汗,“吃饭不就是闲聊吗?”

“我梦到了那天。”肖恪明明看着她,目光却仿佛无法聚焦般恍惚,“我问你脚踝上的是什么意思,你说是名字,但奇怪的是,跟现实不同,我咬了那一块,还留下了齿痕。你想往回缩,我都不让你后退,还是后来你喊了疼,我才惊醒。”

乔颂呆若木鸡。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等回过神来后,就像是置身桑拿房,脸也开始发热。

肖恪并不古板,但他也不外放,有些情侣之间的私话他也会说,不过那是在特殊的场合。

像这样他们坐在餐厅里吃饭,他近乎诚实地坦白一个“梦”,这确实是第一次。

她瞪圆了眼睛,慌张了一秒,看向离得并不远的前后桌,压低声音脱口而出:“肖恪你要死啊?!”

“抱歉。”肖恪才意识到,此刻、此地不合时宜,他神情也有一丝不自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是他难得的、久违的失态。

他也感到有些窘迫。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梦它就是我内心的投射,你说得对,我的确非常介意。”

乔颂沉默地看他,对他的心情跟想法早已经预料到了,自然也不觉得意外。

她知道,肖恪也好,别人也罢,都会或多或少介意女朋友身上有跟前任相关的印记。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她不会因为别人介意而去做她觉得很可笑的事。

“你还想听吗?”

“你轻点,我是说你小点声音……”

肖恪点头,话锋一转:“但我想告诉你,就算那时我知道了,我也不会有让你去洗掉的想法跟念头,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并不是说我比别的男人就大度、睿智,相反,我可能比他们都要狭隘。”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因为我去洗掉这个纹身,那么,它会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你心里。”肖恪注视着她,问了她一个问题,“小颂,我现在想问你,这个s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最诚实的回答是什么?”

乔颂顿住。

她似是陷入了思考,没有很久,“名字。”

“谁的名字?”肖恪问。

“……我的。”

肖恪笑了,眉目舒展开来,他一向沉稳,此刻却露出一点点得意的神情来。

他想,那个梦不会再困住他了。

退,就是进,舍,就是得,放,才是收。

乔颂单手支着下颌,沉静了片刻也愉快地轻笑出声,她不得不佩服他,他确实是一个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他一针见血,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

的确,纹身还留着,它就是她的名字,如果被抹去了,它会永远是江肃的名字。

“厉害啊。”她由衷地赞叹。

肖恪只是笑了笑,终于拿起筷子吃饭,眉宇之间一派轻松。

重逢以来,算上今天,他们吃过三顿饭,这一顿饭最为自在愉悦。乔颂心里没了包袱,心境异常的开阔——当然,如果肖恪不断地纠结这件事,她也会为此困扰,毕竟无论如何,她在他认识时,她跟江肃已经分手了,而且她跟他也分了……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停车场。

肖恪习惯性地为她开车门,伸手要拉安全带时,手在半空中停住。

乔颂飞快地扣好。

“公司那边安排的车。”他上车后解释了一句,“回国后还没来得及置办这些。”

“待遇真好。”乔颂嫉妒地说。

肖恪不置可否,“要连你的蓝牙吗?”

“好。”

这也是乔颂的小乐趣。她一年来听歌时长绝大部分都贡献于车途中,坐车的时候听听歌很舒服也很惬意。

“你来操作。”肖恪失笑,“这车到我手里我就没开过音响开关。”

“那算了吧?”

“别,我也想放松一下,我手机里没歌。”

“唔,好吧。”

乔颂凑过去,研究着显示屏上的操作,几分钟后成功连上了她的手机蓝牙。

一首一首地播放着她的列表,在等红灯时,肖恪听到他听过的歌还会哼两句。

他常年都是ktv的背景人物,就算有聚会,去了也不会点歌,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软座上,但极偶尔的时候,他会在洗澡冲凉时唱几句,她每次听了都想笑。

现在想想,他那时应该特别、特别、特别高兴,如同此刻。

他的车进不了她的小区,只在门口找了停车位后,又坚持要将她送到楼下。

“小颂。”

在她转身走出几步时,他叫住了她。

夜色中,他又朝着她迈进,在她面前站定,“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很长时间,但还是想要跟你解释一下。那时候每次你来找我,我提前半个小时去等着……我不否认,一开始的确是你想的那样,后来就不是了,我很喜欢在公交站台那里等你,因为你从车上下来时会很惊喜地来抱我,每一次都很惊喜。”

明明他们已经形成了某种约定、默契,可她看到他时还是很开心,眼睛很亮地抱住他。

“等你的那半个小时里也一点儿都不枯燥。”

“因为我知道我会等到你,你会来。”

-

酒店套房里,江肃不满地看着喝啤酒的两位朋友,“找你们来,不是请你们吃饭的。”

于晨嘬了嘬手指上的汁水,“你现实得可怕。”

“给我抽张纸。”张浩言向江肃伸手。

江肃正要将纸巾盒砸过去时,注意到了张浩言手指上戴了戒指。

只是一枚作为装饰的戒指,江肃见了以后,蹙了蹙眉头:“摘了。”

张浩言:“?”

有病。

江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大,关于戒指的事他愣是一个字都没跟朋友透露,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帮我看看,我这条消息是不是发得不好。”

于晨跟张浩言挤一块,虔诚地看了眼聊天对话框。

半个小时前,江肃绞尽脑汁,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想不想吃汤包,放心,我明天提前两个小时到公司放你桌上,你来了以后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或者你想吃别的什么?”

于晨“靠”了一声,被恶心得不轻,“提前两个小时,九点上班,你七点就去?服。”

张浩言比了个手势六。

江肃烦躁地抢回手机,“你们知道什么。”

他刚跟她认识的时候天天给她不重样的买早餐。

提前两个小时算个屁。

“行了,吃人嘴软。”于晨凝聚心神,“我来给你做法,回!回消息!!”

江肃:“……”

“此一时彼一时。”张浩言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上网搜了几篇情感文章临时丰富词汇量,此刻也是出口成章,“你上次追她,她几岁,你几岁,十几岁时管用的招数难道能用在二十五岁?她变了,那你也要变。”

江肃沉思:“说来听听。”

“就比如这个中午订餐的事。太刻板了,你下次就问她,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让她推荐,让她告诉在哪里怎么走。”张浩言抚掌,“你看,这不又可以多说两句话?这不就慢慢琢磨出她现在喜欢吃什么?”

“还有,你不是说她养了一只猫吗?你也养一只啊。你有什么不懂的是不是可以问她,她心地这么善良,难道忍心看另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因为你什么都不懂而受苦吗?”

江肃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喜欢养宠物。”

“那以后你们复合了你是不是要让她把她的猫扔了啊?”

“……你觉得我有病?”

“以后你们复合了两只猫还可以做伴,多好。”

江肃在某些方面也有自己的坚持,他还是摇了摇头,“我没那耐心,而且我也不招宠物喜欢,别害了它。”

“行吧。”张浩言也不勉强,“那你现在是她的上司,你平常可以请下属喝喝下午茶什么的吧?等你摸清了她的口味,你就假公济私,买她爱吃的爱喝的,其他同事跟她关系好不好?”

“你这不是废话。”江肃白了他一眼,“没人不喜欢她。”

于晨跟张浩言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想想看,你多请几次,搞不好跟她关系好的同事就会提起你,都跟你说过了,跟女朋友的闺蜜搞好关系很有必要,她们的一句话抵你说十句百句!”

江肃反感地拒绝:“我管她们说什么,我跟她们也没话可说,别烦我。”

“……行,能不能请下午茶?你总要避人耳目,难道给她单独买?”

江肃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还是强调了一句,“我是想给她买,不是去讨好她以外的,无关紧要的人。”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张浩言意味深长地说,“她那个前男友,有点难搞。”

于晨也沉重地点头,总结:“你遇到对手了。”

这种话江肃不爱听。

尤其是前男友三个字很刺耳。

正烦躁的时候,摆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江肃一扫之前的郁闷跟不快,拿起手机,动作之迅速令人大开眼界。

乔颂:“不吃。”

乔颂:“看到消息但无视并我行我素者,拉黑处理。”

江肃盯着手机屏幕笑。

于晨跟张浩言朝他看了一眼,都被恶寒到吃不下眼前的饭菜了。

江肃:“好的,收到~~”

第17章 017

两位朋友吃饱喝足便准备离开,于晨见江肃一副喜怒哀乐都被乔颂狠狠拿捏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好不容易有一次翻身的机会也被你错过。”

江肃充耳不闻。

张浩言也知道于晨话里的意思,乐了,“你还不知道他?那会儿在国外碰头,要想喊他出来聚会玩儿可以,但谁都不能带女伴。他就怕乔颂视频查岗他一张嘴解释不清楚。”

“啰嗦什么,快走。”

江肃毫不留情地轰走他们。

等朋友走后,落寞的情绪也随之涌来。

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将每一通跟她的电话、视频全都录制下来。这五年太长,长到他已经不记得她喜欢他时是什么语气、模样了。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之所以厌憎肖恪,不为别的,这个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她喜欢过除他以外的人。

这是一道坎。

他迈不过去,他就无法再次踏入她的世界。

他迈过了,但被绊倒,摔了个头破血流、满地鲜红,还要冲她笑。

乔颂才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旧电影,手机又再次振动,是安静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又冒泡的江肃:“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

乔颂:“?”

江肃:“很重要的事。”

她才发了个“好”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一接通,那头传来他略沉闷的声音:“我受不了了,你把手机放远一点,有的话我想跟你说,但又不想让你听到。”

什么鬼。乔颂皱眉,“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完了就好了,我保证。”

“你可以对着天花板说。”

“这里没你。”

在乔颂的心里,江肃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他野蛮生长却又随遇而安,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大一那一年的快乐无可复制,什么烦恼都没有,有时候她再回忆异国恋的那一年,她都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个人不是江肃是别人的话,她不会等到一年后再分手。

分手的小作文现在想想也很矫情,充满了青春疼痛。

但江肃不知道,她一边打字一边也在掉泪。

到现在,她已经分不太清,跟她重逢的究竟是二十岁的江肃,还是二十五岁的他。

她的心情矛盾又复杂。

对他是既熟悉又陌生,因为陌生,所以无法太靠近,因为熟悉,所以无法太疏离。

她还是将手机放在了沙发的另一端,再用抱枕盖住。

江肃喊了她几声没听到回复以后,又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好后悔。”

四个字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他的心里话盒子。

他讲他有多后悔当年做了出国这个决定。现在如果剖开他的身体,他的肠子一定是青色的,比青苹果还青。

他讲这五年他有多想她。

最后他也生怕她会听见会生气,含糊不清地、恨恨地咬牙说:“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你骗了我,以前你说过只喜欢我。”

乔颂抱着贝果,她并没有试图偷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起身去拿藏起来的手机时,通话已经挂断。

而江肃在五分钟之前发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晚安,明天见。”

-

翌日,离午休还有几分钟时,肖恪走出办公室打印文件。

这一台打印机就在秘书室。

罗姐还有些好奇:“肖助,你办公室里的打印机出故障了吗?”

肖恪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正拿着小镜子补口红的乔颂,言简意赅道:“有点缺墨。”

“这样啊。”罗姐点头,“需要我跟前台那边讲一下吗?”

“多谢,我已经说了。”

江肃本来没想过要往秘书室里凑,在经过洗手间时瞥见肖恪在,顿时警惕起来。

经过一个上午,几个秘书早已经饿了都进入了摸鱼状态,乔颂在补妆,张若雅在外卖平台上翻牌子,罗姐细致地往手上涂抹护手霜,江肃一进来,张若雅跟罗姐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挺直腰背坐好。

乔颂余光瞥了江肃一眼,慢吞吞地放下镜子,却还是伸手,以手指为梳,理了理发尾。

“江总。”

“江总……”

肖恪淡淡地看向江肃,江肃自然也有借口,为工作上的事胡诌了几句。

午休时间到。

乔颂作为勇士连一秒钟都不想等,提起包起身,张若雅都傻了,用眼神提醒她:宝,领导还没走……

“我有事。”她轻声道,“跟我姐约了午饭。”

乔颂面带营业微笑,避过江肃,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江肃:“……”

肖恪听了乔颂的话也怔了怔。

对乔颂的继姐殷雨泓,他们两个都不会太陌生。

江肃到现在还记得他作为男朋友被乔颂带着跟这位姐姐吃饭时的情景。

殷雨泓挑剔地审视着他,看他很不顺眼,仿佛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

江肃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这次见面,江缘的话带来的效果跟威力必定大打折扣。

肖恪跟殷雨泓更不用说,两人虽然是同学,但自他跟乔颂确定关系后,殷雨泓对他也有了很大的意见,当同学当朋友,肖恪没得说,但当妹夫……她有一百句话要说。

“哪个正经人会喜欢朋友的妹妹啊?!”

乔颂走后,江肃跟肖恪的交谈也戛然而止,一对视,都是别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两人都没了兴致,一前一后地离开。

张若雅拍拍胸口:“真要命。”

罗姐笑眯眯:“这两个人的确要命,腿比别人的命都长,我要多看几眼。”

殷雨泓跟叶嘉杭的婚期将至,今天也是过来拿婚鞋,这才跟乔颂约了午餐。

“哇。”乔颂打开鞋盒,差点被闪瞎了眼,“梦中情鞋,好看!”

“不然也不会等这么久。”

殷雨泓给妹妹夹了一块排骨后,赶忙问道:“那小崽子没为难你吧?”

她了解肖恪,肖恪狗是狗,但这个人是真精明,不会做让人下不来台的事。

但小崽子就不好说了。

“人家现在是江总,江总。”

乔颂无奈纠正,“而且也没人为难我。”

“那是他们馋你,在装相呢!”殷雨泓冷笑,“我都想好了,要是你因为这两个人被动辞职了,我非杀到你们公司不可。”

“不说这个了。”乔颂虚心请教姐姐,“有件事我犹豫一段时间了,你也给我一个意见,我想公司内部转岗,怎么样?”

凡事都有利有弊,虽然他们来了令她困扰,可也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这个职业可替代性太强了,想往上升也有一定的难度,当然也有优点,待遇还行也稳定,只是发展前景有限罢了,她听罗姐说了,以后可能都会延续这个路子,高层空降,这样有利于总部把控他们这边。

小方助理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如果上一任没犯错的话,他是有机会跟着累积经验再升为特助、总助。

可现在呢,江肃是空降,肖恪也是。

小方助理也在发愁。上面的一点小变动就足以给下面的人带来很大的影响。

乔颂这些天看着小方助理的胖脸都消瘦了很多,她也感同身受。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姐妹俩聊了很久,乔颂想转的部门跟岗位,正好殷雨泓做过也了解。这样聊了一通之后,她的心反而更坚定了,毕竟她还这样年轻,她有足够的时间资本去尝试别的可能。

-

乔颂踩着点回来上班,罗姐跟张若雅正兴奋地讨论着下周要带什么行李。

“好消息!”张若雅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刚才方助过来问我们下周要不要出去玩,是江总的意思,就咱们这几个办公室的去,周五下班后坐车过去,周日晚上回,可以在那边呆两个晚上呢!”

“是个温泉度假村,算是我们内部团建。”罗姐说,“这事别声张。”

“我喜欢这种团建。”张若雅噘嘴,“就当是出去散心了,哎,我搜了一下,那附近还有草莓园,到时候有空的话咱们可以去摘草莓!”

虽然是分部,但公司规模也不算小,部门之间也会经常团建。

他们这一层倒没那么多怪,听说别的部门的团建就是两天休息日用来“军训”,部门员工私底下疯狂骂街,叫苦不迭。

乔颂静静地听着,抽空看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台历。

下周五就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

与此同时,小方助理又敲开了肖恪办公室的门。

肖恪正在处理公事。

小方助理笑道:“下周咱们部门团建,江总安排好的,周五出发去榆江,周日晚上回,肖助,你有空吗?”

他打心里觉得江总这个提议棒极了。

江总自费,他们过去就是吃喝玩乐,一点都不遭罪。

虽说二位空降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但他们这些员工跟他们俩都不熟,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多好。

肖恪撩起眼眸。

他的目光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停留。

小方助理无意间看到过,那相框中的照片很奇怪,是一个蛋糕。

蛋糕一点儿都不精致,奶油都没抹平,一看就是新手自己做的。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肖公主生日快乐

小方助理都察觉到肖恪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气氛也逐渐古怪。

可能是他的错觉,他甚至都觉得……肖恪好像在挣扎。

挣扎什么?

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肖恪往后一靠,松了松领带,沉静回道:“我有事,不去了。”

小方助理讷讷地:“哦,好。”

他从肖恪办公室出来后,又去向江肃汇报工作情况,“秘书室都说没问题,不过肖助说他下周有事,去不了。”

江肃正在签名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

他抬起头来,似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问道:“什么,谁去不了?”

“肖助去不了,只有他不去。”

江肃陷入了沉思中。

不应该,不应该。肖恪不应该不知道下周五是什么日子,难道不该是天上下冰雹下刀子、爬也要爬过去吗?

--------------------

乔颂不会辞职,她会内部转岗,我不太擅长写事业线就一笔带过

转岗以后会比现在忙,但前景更好,以后赚得也更多~-~

不过转过去的时候可能就完结了,只要你们知道以后会是这么个发展就好~

第18章 018

通常来说,没人会拒绝部门团建,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面上谁都不会让上司太尴尬,况且江肃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连对人事变动极为不满的刘副总也假笑着点头说“好”。

其他人都没有立场也没有借口拒绝,肖恪就不同了——所有人都觉得,他跟江肃都是空降,肯定是自己人,因此肖恪以有事为由婉拒团建这件事并没有引发他人的怀疑跟揣测。

江肃却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他身上,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情敌为她过生日而自己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这太懦弱了。

肖恪是这样的人吗?如果是,就不会差点把他的肋骨都打断。

他总觉得肖恪是在憋什么坏,还有后招等着,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表面心平气和,实则内心焦躁不已,有几次他都想直接冲到肖恪面前,拎着他的衣领逼问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很快地就到了下周三,乔颂给他送打印件时,他没憋住,问她:“后天你不会临时变卦不去吧?”

乔颂瞥他一眼,“谁敢变卦呢。”

江肃闻言愣住。

他自然也听出了乔颂语气里的不快,不由得傻眼了,“你怎么了?”

“不是,到底怎么了?”江肃见她不吭声,立刻起来到她身侧,低头追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乔颂很早之前就知道,江肃脑子里是缺根筋的。

对着他,只能直来直去。

刚谈恋爱那会儿,他也很爱打游戏,她又不好直接说想让他多陪陪她,于是只能生闷气。

最要命的是,经常她生气了又气消了,他还一无所知。

她不理他,他会问“你怎么了”,她如果答“没怎么啊我好得很”,他就会把这话当真,快快乐乐地继续帮战,最后受伤的人只有她!几次以后,她就不跟他来委婉暗示这一套了,有什么就说什么,结果反而很好。

他很听女朋友的话,但前提是,他得听得懂。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直截了当地问,“我说团建。”

“给你过生日啊。”他说,“我都几年没给你过生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有约呢?”

“你有吗?”他皱眉说,“方助说你们都有空都想去。”

“因为方助先问的是刘总,刘总都答应了,张秘书跟罗姐也答应了,没有人会拒绝你。”

江肃直呼冤枉:“我跟方助说的是问问你们的意见。”

乔颂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既然是给我过生日,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因为你怕单独约我,我不会答应,打着团建的幌子我会考虑一下是吧?”

江肃:“……”

他手心都在冒汗了。

没有哪个男人在恋爱中不“诡计多端”,乔颂以前把他的小心思当情趣,往往她还会配合,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不仅已经分手,而且还是上下级关系。

他给她的选择是“去或者不去”。

他却不知道,她只能选择“去”。

“江总,没有人会拒绝你。”乔颂轻声,“因为你爸爸是集团的大股东,因为你现在是这里的江总,拒绝你的成本太高了。”

江肃很害怕她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她离他很远很远。

他手足无措,沉默了片刻之后哑声问道:“所以你其实不想去?”

“如果只是团建,我会想去,因为真的很好玩,我也很想泡温泉摘草莓。”乔颂坦诚地说,“但如果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拉这么多人作掩饰,那我不想去。没劲。”

“那……”

他嘴巴一动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你别说取消团建行程这种话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你现在再跟他们说不去了,别人会怎么想你?打乱了别人的计划你心里过得去吗你?!”

“那你会开心吗?”江肃问,“你去了以后会不会开心?”

他更执着这个答案。

别人开心或者不开心,跟他不相干,他确实不在意。

“只是团建,我就开心。”

“我是不是毁了你的生日?”他挫败不已。

“如果那天没有人推着蛋糕过来,如果同事们没有围着我唱生日快乐歌,如果那天我住的房间里没有玫瑰花没有气球没有摆成爱心的蜡烛,那就不算毁了。”

乔颂又低声补充,“你可以悄悄地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这就够了。”

好像自从大学毕业后,她对过生日就不那么热衷了,记得的人送上一句祝福她就很开心。

江肃傻傻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心跳得特别特别快,心脏都在发麻。

在乔颂要离开办公室前,他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说错了,也不是没人拒绝我。”

乔颂知道他说的是谁,静静地看他,“你好像很失望。”

“不是!”江肃被她这句话噎住,“他很反常。他那天要是生病了,你还去不去?”

那人阴险又狡诈。

苦肉计什么的难道不是信手拈来?

“我不是医生。”

“那他要是……”

“他不会。”

江肃:“……”

这三个字怎么这么刺耳呢。

-

周四傍晚。

乔颂下班回家没多久接到了肖恪的来电。

他似乎一直遵守着原则,在公司里很少会私聊她,就算在茶水间碰到了,也只是点头笑笑,保持着同事之间该有的距离。

偶尔请她们喝下午茶时顺便带一些她爱吃的面包甜点。

下雨时在电梯厅碰到会顺口问一句有没有带伞,如果没带,他办公室里还有一把。

肖恪换下了上班时的正装,塞着耳机,穿着灰色的运动衣,散发着蓬勃的气息,“从我现在住的地方跑步到你这里,”他抬手,看了眼运动手环,“五十一分钟。”

他现在的住处是公司安排的,自然离得近。

乔颂两年前买房时考虑到了通勤也没有跨区。

“还有跑步的习惯呢?”她笑着问。

“都说是习惯了,肯定不会改。”肖恪一路跑来,额前碎发微微湿润,“你这边很热闹,很有生活气息。”

“热闹呀,”乔颂给他指了指前面那栋,“看到那些树没有,一楼二楼天天闹着上访,说挡住他们家光线,要物业把树给砍了。”

肖恪定睛一看:“好像是香樟?”

“是哦。”乔颂收回视线,“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肖恪穿着连帽卫衣。

他伸手,动作滑稽地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帽子里拿了个信封出来递给她,“明天很忙,可能一天都在外面,提前送你,生日快乐。”

乔颂狐疑地看他。

信封?

里面装着什么呢?

她难得的有了好奇心,接过正要拆开时,他略窘迫地轻咳一声,制止了她,“先别拆,回去再看。”

“……”乔颂半开玩笑地问他,“该不会是支票或者卡吧?出息了啊。”

那她肯定是不会收的。

肖恪错愕几秒,笑着摇了摇头:“我都分不清这算不算祝福了。”

“祝福我会变成除了钱一无所有连心意都枯竭的人?”

乔颂作思考状:“怎么不算祝福呢?”

“放心,目前还没有俗气到这种程度。”肖恪失笑,“并不贵重,所以不要有负担,礼物我送到了,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就好。”

两人都没有提起明天部门团建的事。

毕竟在一起两年,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听说他不去时就连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不是吗?

平常在公司倒也还好,他们三个人都要忙工作,接触的时间很有限,其他同事也是,谁也没空去注意别的事。她并不觉得他们三个人的演技已经好到连着两天两夜长时间出现在同事面前时,别人不会有所察觉。

有人抛出了难题。

但也有人解决了它。

“好了。”肖恪重新戴上耳机,“不早了,我先回去。”

乔颂冲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后,她才转身往里走去。

进了屋子,她定定地盯着被她放在茶几上的信封。

贝果轻快地跳上来,猫爪踩过,似乎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如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还是拆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后怔了一怔。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有她最喜欢的那家店的蛋糕券、两张口碑很好的餐厅餐券以及电影卡。

过生日的流程就老三样,吃蛋糕,吃大餐还有看电影或者唱歌。

如他所说,这的确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他明明不是参与者,也不是被邀请者,却好似默默为她安排好了这一天。

信封上还用钢笔写上了四个字,力透纸背——

每天快乐。

第19章 019

周五一大清早起来,乔颂就收到了爸爸发来的转账,很吉利的888,除此以外,家族群也在地掉落红包。

妈妈养生,但每年这个日子都会等到零点,第一个跟她说生日快乐。

继父有早起钓鱼的习惯,于凌晨三点在群里也发了个红包。

姐姐跟准姐夫年底加班暂时还没起床。

她才点了接收红包没两分钟,视频通话便响起。

乔文慧正在喜滋滋地摆弄她才收到的玫瑰花,“现在年轻人还蛮利索的,七点半就来送花了。”

“喜欢吗?”乔颂把手机架在洗手台上,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问。

“太贵了。”乔文慧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又嗔怪似的提醒女儿,“一束花怎么也得一百多呢。”

乔颂可没敢把这话当真。

这是她上大学后培养的习惯,每年生日都会给妈妈订一束花。

真要改了,到时候又会闷闷不乐。

“你们公司也是的,生日还要去搞什么团建。”乔文慧又抱怨,“我都订好了菜单,也早早跟别人订了老母鸡,还想给你煲个汤好好补补的。一年也就这么一天。”

本来乔颂的计划是周五下班后坐车回家过生日,顺便在家里呆两天。

现在就只能跟妈妈说一声抱歉啦。

“那领导想团建还要考虑员工啊?你见过这种领导吗?”乔颂停下,“生日年年都有嘛。”

“年年都有,但也只有一个二十五。”乔文慧叹气,“好了,那我不讲这件事了,你回不来,妈妈也赶不过去给你做长寿面,那你自己要吃的啊。”

“好哦~”

洗漱之后,在妈妈的远程视频指导下,乔颂很难得的早上进了厨房,工作快三年早已经生活独立,但妈妈总当她还是需要精心照顾的小孩。

很快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做好。

乔颂也当了一回吃播,让妈妈亲眼看到她连汤汁都喝光光。

无论怎么说,过生日都是开心的,乔颂以往都会发朋友圈晒漂亮蛋糕晒美食,可今天克制着没有发。她跟张若雅还有罗姐关系再好,那也只是同事。

一天平安无事度过。

小方助理是这次团建的负责人,还没下班就兴奋雀跃地过来通知她们:“刘总开一台车,江总开一台车,不过刘总要带他老婆孩子,所以咱们几个就坐江总的车!”

“还有,江总跟我商量过了,下班不是堵车嘛,等咱们到榆江肯定很晚,江总请客,下班后直接去餐厅吃饭,吃饱喝足再过去!”

张若雅追问:“吃什么呀?”

乔颂已经开始收拾桌面。

她默默地想,如果江肃敢安排什么法式餐厅……

行。

她现在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小方助理报了个餐厅名,离公司很近,地理位置佳、服务态度好,除了价格以外无可挑剔。

“江总大气!”张若雅啧了一声,“感觉不像是去团建,像是去约会了。”

乔颂:“……”

小方助理憨厚一笑:“那江总确实有钱啊。”

他这么一说,她们倒是明白了。从来只有下属迎合上司,像江总这样的人,对吃饭的地方肯定十分挑剔,她们这些人不过是顺便罢了。

“好了,准备收拾吧,在停车场碰。”

停车场里,张若雅挽着乔颂的手,叹息道:“其实我是强烈建议刘总把名额让给肖助的,刘总那张脸真的看得够够的了,咱们这一层好不容易来两个大帅哥,非得二缺一,太扫兴啦。”

罗姐也慢悠悠地说:“不知道这个度假村分不分男汤女汤。”

乔颂专注地看那一排车的车标,眼睛装忙,绝不参与这个话题。

“分的。”张若雅小声,“而且我也希望分,怎么讲,一个好身材的男人,也安抚不了我受伤害的眼睛。”

因为身材好的男人相对而言太稀少,更多的都是……

一个江总而已,怎么打得过十个肥头大耳的男的嘛。

杀伤力就不是一个级别,一滴仙露也拯救不了臭水沟。

乔颂破功,扑哧笑出声来。她跟张若雅关系好,在这方面算得上志趣相投了,张若雅的名言是不找丑老公就不会生丑孩子,她则是被惯坏了,由奢入俭,太难了。

“还是你懂我!”张若雅贼兮兮地撞了撞她的肩膀。

正在她们说说笑笑时,江肃跟小方助理过来了。

江肃朝她看了好几眼。

她立刻低头。

他不甘地将车钥匙给了小方,“我才回来,对这边不熟,你来开。”

三位女士坐在后座,江肃上了副驾,这不是他的私车,也是公司给配的,小方开过,熟悉地发动引擎,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平常十分钟的路程,碰上下班高峰,将近半小时后才来到餐厅。

江肃早就订好了位子,虽然他赞同了她的说法只是团建,可他心里是把这当成生日对待的,自然想尽可能地隆重一些,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观景视角最好的包厢。

“你们点菜。”江肃将餐单递出,生硬地又挪动方向,交给了罗姐,“想吃什么就点。”

罗姐爽快地接过,“江总有什么忌口?”

江肃正要说“没有”,想起什么又改口:“我爱吃牛肉和排骨,鸡鸭肉不怎么爱吃,内脏不吃,蒜不吃,吃鱼,但不喝鱼汤,还有……”

其实一般别人问有没有忌口,大多都会回答“没有”。

江肃就不一样了,条条框框都说了出来。

乔颂都想为自己捏把汗,幸好同事之间私下聚餐的次数很少,否则就江肃念的这一通,干脆直接报她身份证号码得了。

江肃就是这样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惊喜很多,惊吓也不少。

要想踏踏实实过这两天两夜,最好的方式就是灌他哑药,否则她也不知道他会突然冒出什么话来吓她一跳,完全防不胜防。

他坐在她对面,她悄悄低头,假装拿包掀了桌布,对准目标后抬脚踩中他的皮鞋。

闭嘴、闭嘴、闭嘴!!

江肃一顿,卡壳,表情茫然了几秒。

桌上的人齐齐看向他,耐心地等着他的“还有”……

他干巴巴地说:“跟你们开个玩笑,我没有忌口,什么都吃。”

这个玩笑显然一点都不好笑。

小方助理愣了愣,很捧场地笑出声来:“江总好幽默!”

张若雅:“……”

幽默……吗……

罗姐笑眯眯地点头:“那既然都没有忌口的话,我就开始点菜了,若雅,小乔,来,我们一起来看看菜单?”

此时不薅资本羊毛更待何时。他们几个一点都没客气,点的都是贵的。

“这里的甜点蛋糕很有名。”江肃哑了一会儿后,不甘寂寞地再次开口。

点蛋糕啊。

倒是点蛋糕啊。

不然他为什么精挑细选一番后选择了这家餐厅?

气氛实在不错,张若雅也就以开玩笑的口吻道:“我这个月吃蛋糕的额度已经用完了。”

罗姐也叹气:“我上次体检血糖有些偏高,医生不让吃这些。”

小方笑:“我女朋友也不让我吃,说我比猪还胖。”

江肃:“……”

乔颂实在看不过眼了,她现在也不想吃蛋糕,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一顿没吃蛋糕,晚上他爬窗户都要给她送。

“我想吃呀。”乔颂脚还踩着他,面上温柔,“罗姐,给我单独点个蛋糕,提前讲好,别到时候又说想尝一口,没可能的。”

江肃想笑,又怕露出端倪,拿起手边的杯子喝水掩饰。

就该这样。

生日肯定要吃蛋糕。

这里的蛋糕甜点都很精致,小小的一块,甜而不腻,她一定会喜欢的。

“要不我们拍个照吧?”

小方侧身,从包里拿出自拍杆调好,兴致勃勃地提议,“团建肯定要拍照片,我们这次要多多拍照。”

大家都没意见,小方将手举高,确保都进了镜头后卡嚓卡嚓拍了好几张,然后发到了工作群里。

肖恪也在群里。

江肃瞥了一眼,他觉得小方这个助理很有眼色,未来前途也不可限量,简直是及时雨。

不管阴谋阳谋,今天给她过生日的人是他,也只会是他。

这餐厅口碑很好,上菜速度却慢了些。要是没有江肃的话,他们几个肯定聊得热火朝天,公司里那么多八卦呢!可现在江肃坐在这里,确实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无聊至极,几人只好拿出手机,时不时瞄一眼。

张若雅刷着朋友圈,咦了一声,“肖助这是……在跑步吗?”

乔颂坐在她旁边,被迫地低头看向朋友圈界面。

张若雅是一分钟前刷到了肖恪的动态。

简单的照片是他对着腕上的运动手表,以及,同样很简单的一句话——

【又是五十一分钟。】

“这是什么意思?”张若雅小声嘀咕,“五十一分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江肃早就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

跑步?

还好只是跑步。

他不禁思维发散,肖恪难不成想跑步的时候摔跤骨折,以此来博取同情,甚至让她改变主意不去度假村?

乔颂一阵恍然,目光还停留在那张图片上。

直到张若雅的一句话将她拉回来。

“反正一般来说,这种奇怪的话都是发给看得懂的人看的啦。”

--------------------

阅读指南

1不用去预设女主跟谁在一起以后会遇到什么挫折/磨难(譬如阶级问题、婆媳问题、性格问题)

2女主从头到尾的择偶条件都非常简单,长得帅、身材好、彼此喜欢,学历也好,家庭背景也罢,只是两位男士的设定,给他们穿件有质感的衣服而已

两个人相处,那最后肯定是要“脱”的嘛嘎嘎嘎嘎嘎!

第20章 020

肖恪跑步的习惯还是高中时延续下来的,比起健身房,他更喜欢户外。

乔颂一度鼓励他保持这个好习惯一辈子都不要变。

于是,肖恪是晨跑还是夜跑,也完全取决于那一天她是想吃早餐还是想吃夜宵。她会特别期待地等着他回来,再也没有比他更体贴的外卖小哥了。

肖恪才冲凉出来,正拿着毛巾擦拭湿发,门铃就响了,来人是他本科时的室友。

杨旭手里提着便利袋,冲肖恪咧嘴笑:“你这儿可真不好上来!”

“怎么没按门铃?”

楼下大门都关着,刷卡才能进。

“按了,估计你在洗澡没听到吧。”杨旭进来,换了拖鞋,好奇打量,“你这儿不小啊。”

“一百平不到。”肖恪问,“想喝什么?”

“我买了啤酒还有卤菜。”杨旭啧了一声,“现在对我来说一百平都是豪宅了,公司给你配的?”

肖恪嗯了声:“只是暂时住住。”

“还是你眼光长远。”

杨旭说起这个话题也很低落,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不那么英明的决定。

比如直接工作没考研,比如安于现状明明有发展机会但就是不愿意挪窝,到现在优势越来越不明显。

“还玩拼图呢?”杨旭瞥见茶几上堆的拼图碎片,正好奇要凑过去瞧瞧时,肖恪已经将它收拾好放进了抽屉里。

不过杨旭还是瞥见了他拼出的一小部分。

好像是什么人的眼睛部位。

“喝不喝?”杨旭从袋子里拿出啤酒还有锁鲜装的鸭脖鸭翅。

肖恪摇头:“你自己喝吧。”

杨旭自嘲一笑,拍了拍肚皮,“记得大一那会儿我比你还瘦,我现在比那时候胖了三十斤你敢相信?”

“少吃少喝,免得三十都没到就有脂肪肝。”

“我已经有人要了。”杨旭得瑟,“我老婆不嫌弃我就行了。”

肖恪:“……”

两人聊了会儿,杨旭虽然前两天打电话时就隐晦说明了来意,但此刻还是有些为难。

肖恪不愿意见他这样,直接问他:“还差多少?”

“二十万。”杨旭也不再扭捏,叹气,愁得不行,“房子挺好的,卖家卖得急,等不到明年五月了,我五月发了奖金才能凑齐。”

“好。”肖恪随手拿起手机,撩起眼眸,“账号给我,我现在转你。”

杨旭肩膀一松,伸手要去捶他表示感谢,顺便将早就写好的欠条递给他,“五月份给你。真是谢谢你,来,我干了你随意!”

灌了大半罐啤酒后,杨旭又开始为以后的重担烦闷起来,唉声叹气。

肖恪淡笑:“想开点,你要这样想,能用钱解决问题,其实挺好的。”

“这话说得。”杨旭笑骂他,“这年头还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那太多了。”肖恪低声,“碰上了就只能束手无策。”

杨旭若有所思:“那你解决了吗?我是说钱也解决不了的那个问题。”

“看考官。”肖恪说,“知道了问题解法,考官要收卷了,你也只能干瞪眼。”

杨旭摇了摇头,“求求考官呗。”

肖恪失笑,敛去眼里的怅然,看向落地窗外,室内室外温差大,窗上都起了一层薄雾,“真想今天下雪啊。”

“什么?

张若雅没听清,偏头问乔颂,“什么?”

乔颂拉了拉围巾,露出下巴,笑道:“我说好希望今天能下雪。”

这座城市几乎不怎么下雪。

她也觉得很不公平,就算碰上了下雪,也不会是生日月。

罗姐听了这话,感慨道:“我可不喜欢下雪,又冷,上班还不方便。完了!我已经不再浪漫了,我老了。”

乔颂眉眼弯弯地说:“所以只希望下班的时候下雪。”

小方助理正拿了她们的身份证件在前台等拿房卡,江肃则被乔颂用眼神逼退到稍远一些的沙发上坐着,时不时可怜巴巴地看向她这边。

张若雅笑嘻嘻地:“谁没有为教授癫狂过呢?”

乔颂义正言辞地说:“我没有!”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八岁那年的生日。

妈妈牵着她离开那个愁云惨淡的家,然后下起了雪。

很长时间没展颜过的妈妈惊喜地笑了起来。

母女俩一起对着飘雪的天空“哇”了好久……

那一场雪让“失去”“离开”这件事都不再伤心难过了。

“我以前超爱!”张若雅嘿嘿笑了两声,“现在想想就一般了,能看不能吃,算了算啦!”

乔颂立刻捂住,“耳朵脏了!!”

小方助理颠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小乔你住305,若雅住309,你俩正好对着,罗姐住308,房间有餐单,江总说了,所有费用记他账上,大家想吃什么就点,不要客气。”

张若雅悄悄地看向江肃所在的位置,又飞快收回,“大气!”

罗姐也点头:“豪爽!”

乔颂不能掉队,轻声说:“钱多!”

人傻。

入住手续办好了,几个人往电梯厅方向走去,罗姐还要完成家长群老师布置的收看直播任务,张若雅跟乔颂约好回房卸妆洗澡后就去泡温泉。江肃静静地站在乔颂身后听着,小方助理也想泡,但左看看右瞧瞧,还是没好意思约江肃。

小方办事很妥帖,给江肃订的都是最大的套房,在五楼。

电梯到了三楼停下,三个秘书一个助理陆续走出。

乔颂似是不经意地回头看了江肃一眼。

两人对视,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

这一刻连眼神都是有声音的——给我!老实点!!

江肃抿唇,往后一靠,手插裤袋,神情郁闷。

他真想说,他恐高,五楼住不了,过敏,三楼正好。

乔颂将行李放好后就开始忙碌。

卸妆、冲澡,换上泳衣披上浴袍系好带子,这就开开心心地拿着房卡跟钥匙出门去敲张若雅的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张若雅都没来开门。

紧接着乔颂收到了张若雅发来的消息:“宝,你先去吧,我好像拉肚子了……”

乔颂:“怎么了?严重吗?”

张若雅:“可能刺激肠胃了,我哭”

她肠胃比较脆弱,今天晚饭还是没忍住吃了生冷食物,这会儿就开始抗议了。

乔颂想了想,还是下楼去了前台。

前台小姐听了她的描述,转身进了员工间,拿了盒药给她,“要是情况不太好的话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好,谢谢。”

乔颂急匆匆地往电梯厅走去。

江肃发现忘拿充电线,下楼去了车上,再回来时正好就看到乔颂从前台离开,室内开着很足的暖气,但她穿着浴袍露出一截小腿……这显然是有什么事,他大步走过去,沉声问前台小姐:“刚才那个小姐是有什么事?”

前台小姐知道他们是公司团建,但还是迟疑了几秒。

腹泻这种情况,属于个人隐私吧?

如果是她,她是不愿意让同事尤其是男同事知道的,思及此,前台小姐很官方地回道:“那位小姐是来拿药的,但抱歉,涉及客人隐私,具体情况您可以直接去问她。”

江肃一直盯着她,见她这般犹豫,心里不由一紧。

拿药?

什么药?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贴心啊。”张若雅接过药盒,又拉了拉乔颂的手,“现在应该还用不上,我等下看看情况!”

“好。”乔颂又说,“我带了烧水壶,现在给你烧点热水吧。”

张若雅长叹一声:“宝,谢谢你啊!”

正在这时,乔颂放在浴袍口袋的手机振动,见是江肃,挂断。

他又打来,继续挂断。

张若雅随口问:“谁啊怎么不接?”

乔颂:“诈骗的。”

她去接水时,抽空给江肃发了消息“忙”。

等烧好热水后,乔颂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要给江肃回电话时,门口传来有些急切的敲门声——

“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肃对这事有心理阴影了。

那时候他们去旅游,她大晚上的身上起红疹,还呕吐了几次,他搂着她去医院急诊,医生也很难分析具体原因,只说可能是水土不服,也有可能是吃了不太干净的食物。

从一楼上来,这一路上他都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他就想让她开心过一个生日,如果因为他的这个主意而让她生病……

江肃攥紧了拳头。

乔颂开了门见是他,瞪圆了眼睛,“你疯了?!”

江肃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上脖子间徘徊,见没有红疹,却还是无法放松。

正要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时,对面309房间传来声响,似乎在扭动门内把手,不远处电梯也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很像是刘总跟他的家人。

乔颂深吸一口气。

她伸手,浴袍袖子宽大,滑落至手肘,露出细白的胳膊,抓住了始作俑者的衣襟,使力将他拽入房间,下一秒立刻关上门,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磕绊。

江肃措手不及,狼狈地被她的力道带着,差点被地毯绊倒,淡淡的芳香萦绕在他鼻间,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的身体不再是他的,他的思想也不再由他所控,整个人的命脉全都在她手中。

他一脚迈进的是五年多以前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都是她和他的味道。

只有他们。

--------------------

第21章 021

江肃不知今夕何夕,晕乎乎的,跟木头似的杵在一边。

乔颂胸脯起伏,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出声骂他个狗血淋头。

两人就这样站在廊道,侧面是穿衣镜,将他们此刻的神态照得一清二楚。江肃迷瞪瞪地看着她,她因为紧张、惊怒,白净的面庞染上了一层红晕。

敲门声将他们惊醒。

门口传来张若雅那虚弱的声音:“小乔,我倒了一杯热水在保温杯里,烧水壶还给你。”

乔颂隔着一扇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寻常,“我今天也用不上啦,就放你那里吧,你多喝点热水。”

“我喝一杯就够了。”张若雅顿了顿,又迟疑着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

“我在换衣服,你放门口就好。”

“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外面又安静下来。

乔颂这才压低了声音,愤怒道:“江肃,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我们都住这一层的吧?!”

“不舒服的人是她?”江肃回味过来,垂着头,耳根莫名有些发红,“那就好。不是你就好。”

这说的是什么话?

“是我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吗?”乔颂压着火气,“不是都说好了,不要来找我吗?你是不是当其他人是瞎子是空气?”

“我看你在前台拿药,以为你水土不服。”江肃也很委屈,“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挂。”

“我在别人房间里能接你的电话吗?”乔颂发现自己简直无法跟他沟通,“要是被她听到了怎么办?”

江肃也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不让别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这个我可以做到,但我想过了。”江肃定定地看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让别人知道我在追你,可以吗?”

乔颂:“哈?!”

她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九岁二十岁的时候,经常被江肃气得跳脚。

啊啊啊啊啊!!

“你追我??”乔颂难以置信地看他。

“我受不了!”江肃也在控诉,“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我明明喜欢你,还要装作跟你不熟,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演技,当时我为什么不去横店打工?”

“你是想逼我辞职,是不是?”乔颂努力让自己平静。

江肃:“哈?!”

他也学她。

“我脑子进水了我去搞办公室恋情??”乔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尤其对像还是你,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看我笑话!”

江肃突然福至心灵,眯了眯眼,问她:“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考虑过我?”

“你是不是觉得其他同事知道了会拍手叫好,会说太好了太好了答应他吧?”乔颂自然也有阴阳怪气的时候,她冷笑,“还是以为他们会自动失忆,知道了也像没知道一样,一句闲话都不会说?”

“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江肃无法理解,“别人怎么看有那么重要吗?”

“因为我还要在这个公司呆下去。”乔颂大声,“因为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当猴子的!”

她不想以后走哪,都会被人揶揄一句“这么拼干嘛嫁给江总直接成为人生赢家”,她更不想以后因为公事跟同事据理力争时,对方轻飘飘一句“好啦好啦你是对的再吵下去江总知道了拿我开涮”。

在身上贴上某个人的标签“耀武扬威”,她不觉得那是甜宠,相反光是想想那场景都要窒息。

“谁敢把你当猴子?!”

江肃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活的,不是死的,我会让别人欺负你??”

“我跟你无法交流,真的。”乔颂累了,抬脚往里走去,坐在床边,平复呼吸。

江肃也慢吞吞地过来,选择了妥协,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本就不该惹她生气。

“我错了,对不起。”他说,“就是吃顿饭还要偷偷摸摸的,我觉得很难受。”

“这顿饭本来可以避免。”乔颂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翻旧账,这件事之前在办公室已经说过了翻篇了,这会儿提起来没有意思,她摆了摆手,泄气,“算了。”

江肃在她脚边蹲下,抬头认真看她,“虽然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乔颂纠正:“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在意的是我以后的工作环境是否清静。”

“不是一个意思吗?”江肃嘀咕,“好,虽然我不懂,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还在这里,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管是以前的,还是将来的,那你能不能答应我,考虑考虑我?”

乔颂愣住。

江肃说:“如果生日这天我能约你出来,我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你以为我很愿意跟他们一起出来吗?”

“别太过分。”乔颂瞥他,“你把别人当什么了?”

“什么都没当。”江肃低声,“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你把我当猛兽,我约你,你不肯出来,我想送你回家,你也不愿意,那我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做干看着吗?”

只怕他等着等着,她又跟别人牵手了。

“别太离谱。”乔颂懒得看他,“生日跟你一起过,下班让你送我回家,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他哪是要追求。

他就是想直接当男朋友。

哪个追求者敢这样?又要生日单独过,又要乖乖答应他一起回家?

是她在追求他吧?

“最好晚上再跟你看场电影,双休日一起逛街,节假日出去旅游。”乔颂笑眯眯地凑近了他,“是吧?”

江肃哑口无言。

因为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怎么不行呢?不吃饭,不一起回家,不看电影,不逛街不旅游……他怎么追得到她?

江肃深深叹气。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当初两人发展太快,都没认识几天,他喜欢她了直接告白,她立刻就答应了,然后没羞没躁地谈起恋爱。

所以该怎么追人,他一点儿都不熟,他熟的都是谈恋爱以后的事。

算了,慢慢琢磨吧。

不过还是要跟她讲条件的,他阴险地说:“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有经验,我就只跟你谈过恋爱,对这流程我不熟,所以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惹到你了,你别生气。”

“……”乔颂无语。

她倒是也想说,你口中的“别人”也没经验。

祸从口出,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肃心情轻松起来,眼睛也就不甘寂寞了,流连于她露出来的手臂、锁骨,没敢低头看她的腿。

“你还泡温泉吗?”

他不由得庆幸,这个度假村是男汤女汤分开。

他是男人,他知道有些人心思有多龌龊,眼睛有多无耻,以前他们一起出去游泳时,他就在泳池里狠狠踹过要靠近她的瘪三。

“不泡了。”乔颂起身,“你先别动,我去看看,要是没人的话你就赶紧走。”

江肃:……他才来多久。

乔颂偷偷摸摸地来到门口,轻手轻脚开了门,悄悄探出脑袋。

正要扭头喊江肃时,刘总从某个房间出来……点烟抽烟。

她咬咬牙,又再次关上门。

这一回头,看到江肃拿起她放在电视柜上的眼罩试戴。

乔颂快步走过去,江肃后退,仗着身高优势没让她够到。

“这个看起来挺旧的了。”

乔颂去抢。

这一拉一拽,原本就松了的眼罩带子彻底报废。

江肃:“……”

他举起双手道歉。

今天太过惊险,乔颂的情绪已经用完,现在居然很平静。

江肃看着手里这眼罩很尴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饰品递给她,讪讪道:“跟你道歉。这是生日礼物。”

“不要。”

乔颂后退一步。

江肃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发卡。

有圆润光泽的珍珠,还有好几颗璀璨夺目的钻石,这份礼物散发着“巨贵本贵”的气息。

“为什么不要?”江肃纳闷,“不喜欢吗?”

“太贵了,收不起,还不起。”

“不贵。”江肃睁眼说瞎话,“九块九包邮。”

乔颂有时候真不知道江肃的大脑究竟是由什么构成。

这种瞎话说出来能骗得了谁?贝果都不会上当!

“别这样幽默。”乔颂知道他的性子,立刻警告,“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江肃是真不明白,只好恨恨地收了回去,“你最好没收别人的礼物。”

他也不懂。

以前他没钱的时候,生日只能给她买围巾手套,她高兴得扑过来亲他好几下。

现在他有钱了,能送她很贵的礼物了,结果她当它也是猛兽。

提起礼物,自然也就想到了肖恪。

“如果你那时候有钱的话,你也会买戒指送给我吗?”他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件事。

乔颂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江肃一瞬间头发都气得快立起来,“为什么?!”

“我不想扶贫。”乔颂诚实地说,“虽然礼物的心意不能用价值衡量,但一方付出多,一方付出少,那肯定不行的。”

那时候他给她买几十块的围巾手套,她送他几千块的戒指……她不至于疯到这种地步。

“好。”江肃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也有钱,我也送了你很多贵的礼物呢。”

“那我们根本不会认识。”乔颂轻声道。

是因为他没钱他才会去兼职打工。如果他有钱的话,他不会去那家店,他们也不会认识。

“如果……”江肃还是不肯罢休。

乔颂打断了他,“没有如果,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江肃耷拉着脑袋,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离开了她的房间。

乔颂感觉耳边终于清静了。

仰躺在床上休息了半个小时才恢复精力,等准备换睡衣洗漱时,发现她的眼罩被他顺走了,回过神来后不禁唾骂一句这个变态!!

--------------------

第22章 022

江肃宛如做贼般蹑手蹑脚离开。

只能说他是有一定运气在身上的,这一路都没碰到一个人。坐电梯上五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也顾不上冲凉睡觉,大喇喇地躺在大床上,手里攥着从乔颂房间偷拿的眼罩。

质地柔软,是很淡的藕粉色。

他仔细研究了快半个小时仍然意犹未尽。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这次惹她不高兴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挑战她的底线非让她收下礼物。

“还不起……”

他暗自嘀咕,谁要她还了。

拉了拉断了的带子,他左思右想,终于有了新的主意,干脆起来,出门下楼来了前台,前台小姐才忙碌完,正准备钻进休息室吃宵夜,见他又来了,神色一滞后又挤出微笑来,“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做前台久了,什么牛马客人都见过。

这男的帅是真的帅,但一看就是特别不好惹的硬茬子。

“你这里有针线吧?”江肃拧着眉,“缝东西用的针线。”

前台小姐茫然了几秒,点了点头,“……有。”

“给我。”

“您稍等。”前台小姐低头拉开抽屉柜,蹲下来翻找了片刻,拿了针线包双手交给他。

江肃接过,停顿片刻,“谢谢。”

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你们这里应该是有医务人员的吧?”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但他还是想考虑周全一些——他有些挫败,明明有过那样的事,为什么在安排这个计划时就不能提前想到。

他突然发现,他不该用这样的方式给她过生日的。

可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样靠近她。

原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他约她时,她用力点头,眼睛也亮亮地说“好呀好呀”。

“有的,您放心。”

江肃这才彻底安心回了房。今天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一夜,跟她在一起,他做了很多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比如此时此刻又多了一件——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针眼太小了。

他努力眯着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线给穿进去,额头上都冒出了一些汗,正要缝时,骤然记起,他对这事不熟,要是缝坏了怎么办?于是三下两下脱了自己的衬衫,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开始做试验。

针线活也不简单,他还戳中了自己的手指头,还好皮糙肉厚,也没什么感觉。

江肃:“帮我看看这是哪个牌子的眼罩。”

同时发了好几张照片过去,就怕线索给得太少让人抓瞎。

于晨:“?”

于晨:“等着。”

江肃还是想做好两手准备。

她不是嫌发卡贵不肯收吗?她如果不要他缝好的眼罩,那他就以旧换新,给她买新的,这也算是生日礼物了。

于晨:“应该是anito”

江肃:“我不要应该”

于晨甩来表情包:“来啊骂街啊辣鸡jpg”

于晨:“必须是的。”

确定了眼罩的品牌后,江肃火速让人帮忙订购了一份,务必要一模一样且明天日落之前送来。

-

乔颂还挂念着张若雅,重新换了睡衣后敲了309的房门,是罗姐开的门。

罗姐比她们年长十来岁,听说张若雅腹泻情况后也过来给她送暖肠胃的热饮。

“好点了吗?”

乔颂进来后,探头看了眼缩在沙发上的张若雅,关心问道。

“好多了。”张若雅也很绝望,“主要是我今天太作死了,下午喝了冰咖啡,晚饭又吃了那么多生鲜。”

“你们就是太年轻了,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罗姐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餐单,“要不要给你点热汤?”

“也行。”

张若雅顿时来了精神,提议道:“要不我们再点瓶酒?”

乔颂挑眉:“你能喝?”

“一点点。”张若雅叹了一口气,“资本家的羊毛我非薅不可,罗姐,点酒!”

罗姐也很赞同这话:“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服务员推餐车到刘总房间,他可没有跟江总客气。”

“刘总抠得要命,占便宜时倒是一点不手软。”

罗姐还是打电话叫了餐,点了一瓶价格中规中矩的葡萄酒,又点了小吃跟热汤。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过来,她们三人开了葡萄酒,坐在沙发上轻松惬意地聊天。

她们没让张若雅多喝,但只抿了一小口后,张若雅也打开了话匣子,闷闷地说:“我最近挺烦的,说出来你们别笑我,我感觉我今年命犯桃花。”

罗姐眼睛一亮:“桃花??”

乔颂也看向了张若雅。

“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但他喜欢别人,然后国庆的时候我不是带我男朋友回家见父母了嘛,他知道了以后就很……”张若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时卡住。

乔颂为她补上:“癫狂。”

张若雅拍腿狂笑,“对对对,就很癫狂,这段时间就一直来找我。”

年少时爱而不得的那个人好像一直都有一层淡淡的光辉。

如果不是很纠结,张若雅的脸上不会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我该不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喜欢两个男人的女人吧?!”

乔颂差点被呛死,咳了好几声,喉咙都是浓郁的葡萄酒味道,似是微醺般脸颊绯红。

罗姐异常淡定地接过话茬:“那你肯定不是唯一一个。”

话刚说完,她又带着无尽感怀之情说道:“真羡慕你们,还能为了这种事烦恼头疼又纠结,还真是青春啊。”

三人点到即止。

张若雅不需要人生导师,乔颂跟罗姐也没太多的兴致输送自己的爱情观。

她们本就只是喝酒闲聊,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过,但在这样的深夜,一杯酒以及某个全民都在八卦的新闻,就已经能驱散一身的疲倦。

三人碰杯。

罗姐很官方地说了句:“感谢江总。”

这四个字跟“菩萨保佑”有异曲同工之妙。

“感谢江总!”张若雅调侃,“这是我第一次在酒店房间里点餐,没开玩笑。”

乔颂突然感觉,其实今天也没那样糟糕。

如果一直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日后在她的社畜生涯中,这个夜晚必定也是重重的一笔。

毕竟人的记忆也是相当的“吃软怕硬”,喜也许不会记住,但惊一定不会忘记。

砰、砰、砰——

三人齐齐往窗外看去,火花在空中找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一朵接着一朵,令人目不暇接。

似春天的花,收拢绽开。

似秋天的叶,燃烧坠落。

就连罗姐也怔怔地看着,脱口而出:“好美。”

乔颂放在睡衣口袋的手机振动又振动,一阵发麻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如电流般传至每一个角落。

是江肃发来的消息。

江肃急得不行:“这个不是我安排的!”

江肃:“我承认之前我是准备了这个惊喜,但你跟我说过以后,我就让人给撤了。”

江肃:“烟花上周就搬来了度假村,结果碰上一男的想买”

江肃:“他说要求婚还是干什么,我没听清,我真不知道他是今天求婚!”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好多条。

这一次他吸取教训了,哪怕再想闪现到她面前也忍耐着。

乖乖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乔颂趁着罗姐还有张若雅拿手机拍烟花时,忍俊不禁地回了他的消息:“看到啦。”

既是看到了烟花,也看到了他的解释。

她收起手机,裹着张若雅的羽绒服挤到阳台上,仰头看着烟花,低喃:“真美啊。”

美到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年轻的男生骑车载她,她买了好多仙女棒,那时寒风呼啸而过,他肆意张扬地大声承诺:“以后给你放烟花!你不看腻我不停!”

“什么?”张若雅偏头问她。

乔颂莞尔:“我说真好看啊。”

直到十一点半,乔颂跟罗姐才从张若雅的房间出来。

乔颂回房后再次刷牙,一时之间也没了睡意,干脆躺在床上玩手机。扫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到零点,本命年终于要过去了。

万柯发来消息:“宝你千万记得锁好门窗,不然我怀疑大变态会趁你睡着了潜进来!蹲在床边看你三个小时不眨眼!把枕头上你掉的几根头发全都收起来藏好!然后还要下跪对着月亮宣誓爱你一辈子永远不变!!”

乔颂:“等等到底谁是变态啊…………”

江肃跟闺蜜一比,那都是纯情大男孩了。

万柯:“不过,好奇怪啊,另一个变态呢??”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在明知道某江骚操作层出不穷的情况下,某肖如此安静……

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

乔颂本来还为这话不以为然时,朋友圈有个红点,正是贝果头像。

她狐疑着点了进去。

在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时,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定位居然在离这座城市有几百公里远的某市。

那是一个很短的视频。

视频里,一开始镜头对准了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如此安静,静到几乎都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

下一秒,镜头缓缓下挪。

那是肖恪的掌心,他手掌之上,托着一个很迷你的小雪人。

这条朋友圈只对今天过生日的她可见。

--------------------

虽然没有跟妈妈一起过生日,但还是想让乔颂的生日有那么一点点虽然微不足道(江&肖:?)但还能逗她一乐的回忆吧= =

烟花看了

雪花也看了

棒jpg

第23章 023

乔颂将这个视频看了三遍后关掉了手机,正习惯性地要去拿眼罩时捞了个空,只好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房间里开着暖气,被窝也很暖和,没一会儿她只好探出头来,寻找新鲜空气。

窗帘全都拉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

她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微亮的屏幕光照着脸庞,她迟疑着在肖恪的这条朋友圈上点了个赞。

这份祝福是给谁的,他们都心照不宣。

她确实也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肖恪就发来了消息:“还没睡?”

乔颂:“跟罗姐她们聊得太开心了,有些兴奋”

肖恪:“开心就好。我本来打算今天找部电影看的,被杨旭打乱了计划,干脆临时买了票来了干市。”

他很少这般冲动。

在他说真希望今天下雪后,莫名地就动了这个念头。

与其作无用的期待,不如主动去寻找一场雪。

翻看了一下全国的天气,最后选择离这座城市不近但也不太远的干市。

乔颂似乎刻意地在避过某个话题,问他:“杨旭,是你以前本科的同学杨旭吗?”

她认识他时,他是研二。

对他本科时的同学好友并不是很熟,但杨旭她倒是见过两回。

个子高高的、瘦瘦的。

肖恪:“是他,他跟我聊了些生活压力,将焦虑传染给了我,我就只能出来透气了。”

乔颂抿唇一笑。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她又不是没看过他的合同,以他现在的收入来说,谁有生活压力他都不会有了。

其实她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那么多年来持之以恒的努力终于有了他该有的回报。

乔颂:“我没惹你。”

别把焦虑传染给她。

肖恪似乎也被逗笑:“倒不是因为钱,而是看到他,我会有点焦虑自己三十岁时会不会也胖三十斤。”

乔颂震惊:“三十斤!!!”

幻灭了!!

停留在她记忆中的杨旭清瘦又斯文,难以想像在这么个基础上胖三十斤会变成什么模样。

肖恪:“属于是工伤,压力偶尔也会转化为旺盛的食欲。”

肖恪:“你呢,压力大的时候做什么?”

乔颂还真就顺着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第一年我会购物,囤的纸巾到现在还没用完,第二年为了省钱我会坐公交车到处转,今年会敲电子木鱼。”

肖恪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都以为他睡了的时候,他慢吞吞地回:“哪个品牌的纸巾你用起来最好?哪趟公交车坐的次数最多?电子木鱼能发我一下吗?”

乔颂看着这三个问题,不知怎的,有种很微妙的难受萦绕在心头。

他们终于还是触碰到了一直要避开的话题。

那就是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想说,她过得很好。

有时候很厌恶上班,厌恶跟一些合不来的同事打交道,但那也没什么,她每个月十号收到工资短信时心跳得比初吻时还快,太开心了!每个月还能存一点不太多的钱,以及,每年的年终奖她都会抽取三分之一添一个大件来犒劳自己。

因为她过得很好,因为他们过得好像没她好,所以她可以怀着包容的心情来面对“前任们”。

她一一回答了三大问题后,心情轻快地跟他道了晚安结束深夜聊天。

肖恪却一夜未眠。

问题是他抛出去的,可在看到她的回复时,既高兴又酸涩。

过去那个实习时被同事刁难,偷偷躲在外面给他打电话哇哇大哭的她已经成长了。

他曾经以为,那时放下手中的事飞奔到她实习公司楼下抱她哄她的人是他,那么他也会是一直陪着她成长的那个人,但后来才明白,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是他离不开她。

-

就算晚上睡得晚了,第二天乔颂还是很早起床,自助早餐正在呼唤她。

素面朝天地走出房间,张若雅跟罗姐还有小方都起来了,四人齐聚餐厅,罗姐幽幽感叹:“打工的跟当老板的,此刻就区分出来了。”

可不是。

江肃跟刘总一家还没起床。

只有他们这些下属员工才会心心念念酒店里的自助早餐,如果错过都要扼腕好久。

小方打了个哈欠:“有时候也不懂,明明酒店的自助早餐也没多好吃,但就是非要起来吃不可。”

张若雅大笑:“以前我跟张总出差的时候,熬到三点才睡,我七点还能起来去吃早餐。”

四人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顶着黑眼圈快乐而满足地端着盘子晃来晃去。

“昨天那烟花真漂亮呀。”

小方是百事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问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说是有个住客向女朋友求婚。”

“这些有钱人……”

“真让人嫉妒啊……”

乔颂剥开鸡蛋壳,淡定地说:“咱们不也看到了嘛。”

二十五岁的第二天,她有种迷之自信感,这一年应该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总之,都是好词新气象!

直到中午时分,江肃才下来,他脸色困倦,一副一晚上没睡、并且还去搬了一吨砖的萎靡模样,刘总姗姗来迟,看起来也没休息好,捏了捏鼻梁叹气:“孩子闹得不行,没吵到你们吧?”

大家都摇头说“没有”,但怎么可能没被打扰到,刘总的儿子今年六岁不到,调皮捣蛋样样精通。

大概也是被儿子狠狠地折磨了,刘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这就准备抽上了。

乔颂克制着,在心里狠狠地翻了大白眼。

真讨厌!

刘总想起还有人在场,但他显然忽视了三位女士,而是将烟盒对着江肃,笑着邀约道:“抽一根?”

“不抽。”江肃冷淡地拒绝,“吃饭的地方,别抽烟。”

张若雅跟罗姐立刻看向他,好勇!

乔颂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

那段恋爱中,江肃第一次打人就是在餐厅。一桌人坐他们旁边,喝过几杯酒后就开始吞云吐雾,乔颂被呛得难受,皱了几下眉头后,江肃锁定了目标,起身过去让他们灭掉烟头——有素质的人是不会在公共场合散播二手烟的,喝了酒的、没素质的人那更是一嘴脏话骂骂咧咧。

有个人主动推了江肃一把。

江肃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性子硬,拳头更硬。

乔颂那时候还很心疼他,因为是别人的错,也是别人先动的手,她认为江肃是正当防卫……当然,防卫到几个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地,但这不能怪他!!

刘总面露尴尬之色,到底是没点上烟,只是样子也很不好看。

一顿饭,江肃都没敢多看乔颂,因为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立下了军令状:“这两天我会注意,但如果我表现得很冷淡冷漠冷酷,那是我装的,你不要当真。”

对江肃来说,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看她,还不能跟她说话,他在五楼她在三楼他更不能去找她,这实在是非人的折磨。

江肃做不到对别人和颜悦色。

还没被乔颂念紧箍咒之前,他还会说几句话,甚至还会跟他们开玩笑。现在立下军令状,他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笑也不会笑一个,于是,落在其他同事眼里这就很微妙了。

小方助理来取经:“你们说,江总是不是不开心?”

罗姐:“好像有点……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话。”

张若雅:“而且你们发现没,江总不是说自己不爱喝鱼汤吗,他刚才喝了两碗!”

这得是多生气,才连不爱喝的汤都喝两碗?

三人齐齐看向乔颂,“小乔,你觉得呢?”

乔颂、乔颂她没法回答。

她不能说——

他超爱喝鱼汤。

他没有不高兴,他装的。

“其实江总挺好的。”小方助理说,“这次出来都是江总自费,花了很多钱,要不这样,咱们也投桃报李,给他准备个小惊喜什么的,让他开心开心?”

乔颂一直觉得小方屈才了,他应该走仕途。

她听他们讨论,只能窝在一边当背景板。

“那江总喜欢什么呢?”小方对这件事尤其上心。

罗姐:“……这哪知道啊。”

张若雅:“先说好,给惊喜可以,但不能出钱,这是我的底线,给资本家花钱我会难受一整年。”

看他们三个人不停地商量如何分币不花让酷哥展颜一笑,乔颂用力咬下一口苹果。

江肃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继续研究眼罩。

听到门铃声,第一反应就是将它藏在枕头底下,确定谁也不会发现后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小方助理脸上堆满了笑容:“江总,我们问过了,这附近有片湖也在度假村范围内,我们现在准备去钓鱼,您要不要一起去?您不是爱吃鱼吗,到时候钓了鱼晚上可以烤着吃,特别香呢!”

江肃沉默。

他当然想去,但他答应她了,不能再惹她生气。

小方助理看出他的纠结,再接再厉:“您别担心,乔秘书的家人是钓鱼大神,她有经验,一定能钓上来的。”

江肃想了想还是没敢直接答应:“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把公事处理好,等下我要去的话再联系。”

小方助理:“好!等您!”

江肃才关上门,立即给乔颂发了消息,老实交待小方的邀约,同时更老实地表示虽然他很想去但他听她的,她不让他去他连房间都不会迈出一步。

乔颂很快回复消息,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向他解释了这件事的起因——

“没什么呀,只是你口中的无关紧要的人为了让你开心想了一个小时想出来的点子,而已。”

--------------------

同事们真的好好嗷!

他们还记得江肃之前说的爱吃鱼但不爱喝鱼汤

第24章 024

接下来这两天,被收拾了一顿的江肃异常安静,对乔颂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团建了,下午钓鱼晚上烤鱼,周日去草莓园摘草莓,心情意外地很轻松,自然也愿意给他一些好脸色看了。

其实同样的话,江肃过去也不是没有听过。

网络上甚至还有比乔颂说的那句话更直击人心的道理,不过这对江肃不管用,旁人在他耳边说一百句话,都抵不上她说一句话的份量。

他心里也不一定被小方助理他们的诚意打动,但至少这次团建以后,乔颂想,他不会再用“无关紧要的人”来定义他手底下的这些员工了。

周日晚上,考虑到路程不算近,下高速后,江肃主动提出让小方休息,他来开剩下的一段路。

无心插柳柳成荫,几人看了眼地图路线,发现最后下车的人是乔颂。

乔颂的房子本就买在离公司很近的小区,而江肃直接在公司对面的酒店包了一年的套房。

等其他人陆陆续续下车,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肃憋了几分钟后问她:“现在可以跟你说话了吗?”

乔颂懒洋洋地头靠窗户,“别说废话。”

“眼罩我给你缝好了。”江肃低声,“可能缝得不是很好,你还要不要?”

乔颂眨了眨眼,“你缝好了?”

江肃听出了她的惊讶,清了清嗓子,故作云淡风轻地回她:“这又不难。”

“算了,我不要了。”

乔颂不愿意把他当成真的变态。

但周五晚上拿了她的眼罩,到现在已经四十八个小时。

这四十八个小时里他摸了这眼罩多少次?

搞不好晚上还戴着睡觉过!

江肃早就猜到她会拒绝,他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她:“我记得你以前不戴这东西的啊?”

乔颂也淡淡地回他:“人都是会变的。”

“……”江肃很夸张地长叹一口气。

乔颂本来都不想搭理他,听他这样长吁短叹,皱了皱眉,“有病啊你。”

江肃立刻收声,痛苦地说:“我真害怕听到这句话。”

不等乔颂追问,他自己垂头丧气地解释:“你跟我分手时就发过,说人都是会变的。变了还是没变,这很重要?你别以为我不懂,你就是想说你不是以前的你了,行,我听了,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到死都会喜欢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喜欢,要是她变了就不喜欢她,我瞧不上这种人。”

乔颂沉默。

仔细琢磨琢磨,又不快地骂他:“你在内涵谁啊。”

“我没说你。”江肃更夸张地夸她,“你很好,你最好,特别好,你跟我分手的时候你说的是你自己变了,不是说我变了才不喜欢我。”

乔颂:“……走开啊!”

她还是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

同时也不太想过多聊这个话题,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归心似箭,打开了手机监控,见着贝果窝在沙发上,不由得喊了一声:“贝果、贝果!”

贝果听到乔颂的声音,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但它现在很聪明了,它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着监控喵喵喵地叫。

江肃问道:“它叫贝果,吃的那个贝果?”

“嗯。”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乔颂随口回,“爱吃贝果罢了。”

不是她爱吃,是肖恪爱吃。

她当时为猫咪取名时将词典翻烂了,绞尽脑汁、愁眉不展。

肖恪坐在地毯上,猫咪窝在他的腿上,他一边吃着贝果一边翻着手机专心致志地学习喂养猫咪注意事项。

爱吃贝果的人救助了小猫咪。

那就给它取名为贝果。

“你不是爱吃肉包吗?”江肃被逗笑,“那应该给它取名肉包。”

乔颂:“……”

她表情古怪,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纹身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当时她含糊地误导肖恪,她脚踝上纹的是自己的名字。

现在怎么又……

啊啊啊啊啊!

下车后,江肃如闪电般飞快下车,体贴地为她开了车门,“你等我一下。”

他开了后备箱,从里拿了个盒子出来,“你可以当做是我赔你的,也可以当做是生日礼物。”

怕她又以价格为由拒绝,“三百,真的就三百。”

“好,谢谢。”乔颂爽快地接了过来,“我当是生日礼物。”

-

殷雨泓跟叶嘉杭的婚礼还有两周,这天,因为琐碎小事,乔颂跟肖恪也都被拉过去当壮丁。

叶嘉杭对于这两人居然成为了同事眼窗脱落。

“你小子,你小子!”叶嘉杭拽过肖恪狠狠捶他肩膀,咬牙切齿,“可真行,瞒得真紧!”

肖恪无奈:“这事没法说。”

叶嘉杭平复好震惊的心情后,也叹了一口气:“确实,你也别指望我帮你什么,反正咱们都是重色轻友,你理解就好。”

兄弟跟老婆,那他必然站老婆,犹豫一秒他都该死。

“不过就算雨泓愿意,那也没用。”叶嘉杭压低声音,“乔乔她是个有主见的人。”

当时殷雨泓嘴巴都说破皮了,就是不建议乔颂跟肖恪在一起,但乔颂就是会羞涩地说“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而后来在他们都以为这两人会修成正果时,乔颂出乎所有人预料跟肖恪分手。

肖恪语气中竟然还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我当然知道。”

必须得承认的是,或许他也是在分手之后才真正了解她。

这二十七年以来,他最茫然、最震撼,都是在她坚决提出分手的那一刻。

“肖恪,你或许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但我没有。”

“跟你住在公寓里很开心,跟你住在婚房里很痛苦。”

“我不能明知道是痛苦还要住进去,那样婚房会变成牢房,我没犯法。”

即便殷雨泓防范肖恪跟防贼一样,可今天确实太忙,最后还是被肖恪捞到了送乔颂回家的机会。

才聊几句家常,肖恪就轻描淡写地丢出了一个炸弹:“小颂,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准备下周正式跟总部那边申请调令。”

乔颂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

肖恪见她睁着眼睛惊愕地看着自己,被她这神情可爱到,轻笑着点头:“你没听错,我想申请调任。一切顺利的话,等年后这边也就稳定下来了,我想到时候总部会批的。”

“总部一直都有在这边再成立一个分公司的计划,我不方便跟你说得太细。其实年中的时候,岑总就跟我聊过,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是来这边当总助,还是在总部待一段时间去分公司上任副总。”

“总部在东城,那时候我很想快点回来。”

乔颂目光发怔,低声问:“那……现在是为什么呢?”

“没办法再跟他共事。”肖恪坦诚回答,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我一直以为,公跟私我可以分得很清楚,但我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