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又抖了抖,回想起方才被她盯着看时后背泛起的寒意,忙不迭鞠躬告退,一溜烟往码头跑去。

他刚走,摊主端了份粉糕来,放下碟子双手擦在围裙上,压低声音看着码头方向与朱樱道:“姑娘啊,我见你国色天香钟灵毓秀的,可千万别走岔了路呀!不管什么男人,能叫你一个人坐着喝风干等的指定不是好东西,信不得!”

朱樱听了眯起眼睛就冲人笑,上下看看摊主的脸色,她捡起一块粉糕轻轻咬了一口,眼神一亮:“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您这手艺真好,一点吃不出腻歪味儿。”

老璃月人对点心好吃与否的最高评价就是“清爽”和“不甜”,被食客这么恭维,摊主上下点着头哈哈:“谢您赞这一句,不枉老头子白忙活一场。”

他上前执壶与客人斟茶,身形虽已佝偻,手脚并不迟缓。

“好茶,好水。”

茶水击入盏中,馥郁的桂花味儿猛然炸开,就像装在银瓶里的水终于获得自由那样,霸道的冲击着品评者的感官。

摊主放下茶壶,骄傲的卸下肩头手巾擦擦:“这是小老儿两口子自家窖的,每十五天再央人专门从轻策庄送水,就为了这口老味道。”

“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呀,更喜欢偏甜的饮料。哈哈哈,这也不奇怪,时代总是要变的,落伍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淘汰……”他放下手巾,每一条皱纹都在无声诉说着寂寥与落寞,“该淘汰还是得淘汰,老病的树早点砍掉,新枝嫩芽才能苏生。”

朱樱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齿颊留香,清润玄妙,花香把茶叶原本的瑕疵盖得严严实实,倒是起了个相得益彰的好处。

清癯高瘦的青年披着大氅缓缓走来,近前之后他左右看看,见着小茶摊居然只有一张桌子,哑然片刻温声低低道恼:“唐突姑娘了,可否与您拼个桌?”

他在大氅里穿着深色的厚重衣物,脸色苍白,黑发微微打着卷搭在肩头,略有些阴郁,可惜了清秀俊逸的一张脸。这人带着半框眼镜,华丽的防滑链轻轻摇摆,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笑成两道细线的眼睛。

“姑娘?”没能第一时间得到回答,来者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朱樱放下茶盏,神色淡漠:“要坐就坐,有话快说,少在这里演。”

虽已入秋,璃月还不至于冷到要穿大氅的地步,这人脸色虽苍白,却也不是个身体虚弱的。他又不虚,今日天又不冷,这身装扮只能从来处穿来,尚未及时换掉。

矫情。

“哎呀,到底还是唐突了佳人……很抱歉。”

他将双手交握在一处,看不出半点被甩了脸子的恼意,“是我的错,还望姑娘息怒,我今日理应亲自登门拜访的,奈何临时出了点小差错。眼下也不打算找借口,但凭姑娘罚我可好?”

“鄙人潘塔罗涅,至于其他的,想必公子应该已经告诉过您。博士的美意叫我无法拒绝,真苦恼,我明明只打算回到故乡凭吊一番罢了。如果这份契约让您感到不适,没关系,这不是您的责任,您大可自便。”

面前这个女子无疑是极美的,她的美甚至只能用“仙人”这个概念去解释才合理。这份美丽极具价值,而愚人众的九席执行官……恰巧喜欢一切能带来价值的东西。

潘……什么来着?朱樱皱着眉,这家伙形貌分明是个璃月人,名字可真别扭。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前头慷慨激昂天下谁主浮沉后头突然就乱入了青春疼痛文学一样,从头到脚哪哪儿都不顺。

她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钻研了一下潘塔罗涅其人,没过几秒赶紧收回视线——这个文艺青年的气质,这个斯文败类的模样,不能再看,再看几眼魔阴身都要犯了。

此前也不是天天都会回忆起罗浮,最近怎么总有旧日的影子浮现?

潘塔罗涅欣赏了一会儿美人蹙眉,一点也不着急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您想好了吗?”

“知道了,我会在约定的时限前一直跟在你左右。”

既然同意博士了结因果的条件,朱樱无论如何都会按照契约办事。而且面前这个年轻人又不是自己想长成这样,人有撞脸,不能因为长相就贸然排斥。

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她默默将视线错开不去看对面的青年,午后灿烂的秋阳下显得脸颊绯红,似有几分羞涩。

“真好,我还以为会被您彻底讨厌呢,谢谢……”

他犹豫着迟疑片刻,微微侧过脸也多了几分赧意:“能不能,能不能劳烦您这段时间扮做在下的心上人呢?主要是人情礼节方面更方便些。姑娘您也说了,非亲非故的,啊,您,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别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