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街上买点东西,大约一会就回来。”
雀香有心要见良恭一眼,不急着走,想起出来时她娘嘱咐她打探的话,就暗瞟妙真一眼,“大姐姐这两日只忙过节的事,没出门去?”
妙真暗暗算着,想必是因为衙门急急地通告今日不过堂了,她舅妈疑惑起来,有点不放心,才叫雀香来问问。好在这一家人自知理亏,从不把这事摆到台面上说,妙真也就装傻充愣,“我出门做什么?就只前日往你们家里去了一趟。”
雀香只道是她娘多心,衙门记错了日子,原定今日过堂,后头想起来今日中秋,就另改日子也没什么。难道妙真在常州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手段不成?从前还有个邱纶,如今邱纶回家去了,谁再肯帮衬她?
思及此,不肯费心去周旋这种名利中事,一门心思只顾着想她的儿女情长,托着腮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转到廊角,盼着良恭早点回来,还可碰上一面。
妙真去端点心给她吃,走回榻上来见她不说话,目中怀春地盼着些什么。就会其意思,暗暗好笑,偷么朝她把嘴一撇,又横她一眼,又白她一眼。
第79章 梅花耐冷 (十一)
按说妙真看出雀香怀春, 这厢坐下来,就刻意问黄家的事,“这些日子,黄家的六礼都过定了么?”
问得雀香面上泛红, “两处地方跑来跑去不大便宜, 所以上回送聘礼来就一齐都过定了。”
妙真不过随口一问,却勾起雀香思想黄公子的心来。苦于平日无人可说, 便托着脸问妙真:“大姐姐, 姨父他老人家从前担着苏州织造的差事那会, 也总往苏州去, 也和黄家打过交道, 他有没有和你说起黄家这位四爷啊?”
“什么四爷, 说得这么生分, 不是你的未婚夫么?你叫他的名字好了。他叫什么?”
“黄良生。”
妙真细细追忆,从前倒是听见他爹他娘两个讲谈的时候说起过黄家,把他们家大爷二爷三爷并两位小姐都提起过,唯独这个名字耳生得很。她摇摇头, “那时候黄四爷的年纪也还小, 大概还管不到家里什么事,所以没怎么听见我爹说过。”
雀香把手放下来,一个指头提着在炕桌上慢慢地乱画,面上浮着一缕惆怅的春色,总觉有点心不安。这门亲事做得实在太顺利了,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心里也很清楚, 一个不大不小的寻常商户家的小姐,和这样大官家里的公子结亲, 不应当进行得如此平顺。
应当要有点波折的,前头她因那两个盗贼闹得名声上不好听,算一个波折,可传到黄家那头,又是风平浪静。他们家太能体谅人了,简直好得叫人疑惑,又不敢对人说。
妙真看她脸上有些困惑,就笑,“舅妈看中的,准是没错。你放心好了,她老人家最心疼你,难道还能不明不白把你嫁出去么?”
雀香红着脸低声咕哝一句,“我怕将来不喜欢他。”正说着,就听见良恭回来,她忙打住不说了,用余光瞟着良恭由廊角踅进屋里。
良恭看见雀香也在,陈姑娘那头的事情就不便说,手随便一抬作个揖,“雀香姑娘来了。”随即转到椅上倒茶吃。
雀香只拿眼角余光看他,“我尊娘的话,来给大姐姐送点酒菜。今日你们怎么过呢?”
良恭呷茶不语,妙真接过话去,“我们就是摆桌饭大家吃了就自睡去,还能怎么过啊?”
这又说起过节的事,良恭听着有来有往的,看雀香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便自回房中睡觉。他一走,雀香不得趣,也说要走,打量着妙真该派良恭送一送她。
谁知妙真早把她那心思看穿,偏叫了严癞头来送。雀香心怀不满,不便说什么,只好忿忿而去。
妙真调转身来,踅到良恭房里去伏在八仙桌上笑。良恭不明所以,从床上爬起来问:“你笑什么?”
她坐直了摇头,“没什么。衙门的事情敲定了么?”
“那叶大人下了个拜帖,说中秋后要到陈家去拜访我。”
妙真骇然一下,高兴得拍两下桌子,“这么说,他是给你唬住了?”
良恭轻哼一声,“我看是差不多了,过两日见了面,再唬一唬他,他就不得不对这桩官司郑重起来。只是一件,想把钱全部讨回来是有些难,咱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也没敢想能全讨要回来,舅妈充了好些刚给雀香做嫁妆,嫁妆单子都给黄家送去了,岂能叫她再收回?我是想,能讨多少就讨多少。何况你虑得对,就怕叫县太爷过于为难了,往京里去打听你这‘高公子’,岂不穿了帮?到时候我们更不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