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呢?王熙凤心里就是一动。她出门子之前,王子腾夫人也是给她调养过身子的,可是过门两年却一直没有音信。贾母与王夫人一向只安慰她不急,还让她心生感激觉得不愧是最疼她的老太太、太太,的确慈爱体贴自己这个小辈。
可刚刚邢夫人却说,若不是贾琏得了世子之位她不会提起,王熙凤一想便也明白了——若是贾琏不得世子之位,自己不会对大房稍有归心,邢夫人说出这话来,自己只会以为她想借此给贾琏塞人让自己不痛快,怎么会听邢夫人说缘由?
再思自己出阁前尚且调养身子,邢夫人以小官家嫡女嫁进荣国府,又怎么会不想着生下子嗣,好稳了地位拉拔娘家?那也一定会调养身子,怎么会多用寒凉之物?!
就如兜头让人泼了一盆雪水,王熙凤脸色发青地问:“太太是觉得……那怎么没和老爷说过?”
邢夫人苦笑一下:“我进门时琏儿还小,等自己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六七年过去了,又听说别人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怕的是原配嫡子吃亏。”
“等着后来见了你珍大嫂子也无所出,还以为贾家继娶之人皆为小官家出身,就是为了好拿捏,也就熄了和老爷说的心思——时候过得又久,我又不管家,吃用都要经他人之手,到哪儿去找证据去?没得让人觉得我没有管家权故意搅得家宅不安。”
的确,虽然贾赦与贾珍两个都顶了家主的名头,可不管邢夫人还是尤氏两个出身都不高,也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可是王熙凤却是贾琏的原配嫡妻,王子腾现在也正是位高权重的时候,她们怎么敢、怎么会?那里头一个是贾琏的亲祖母,一个可是自己的亲姑姑。
王熙凤想着是贾母与王夫人两人联手,也有她的道理,一是贾母在府里说一不二,荣国府发生的事儿只有她不想知道没有她不能知道的,二是王夫人是管家太太,没有她开口那些人也不敢向邢夫人这个名义上的大太太动手。
至于说贾母自己派人动手,王熙凤想都没想过——贾母一向以慈爱晚辈示人,就算是自己的心腹也不会落了把柄。
压下心里的翻腾,王熙凤看向邢夫人的目光第一次有了同情,又怕邢夫人性子孤拐,转问道:“太太请的大夫是哪一位,等我也让人找来瞧瞧。”
邢夫人尴尬地一笑:“我请的大夫都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一家药铺坐堂的大夫。”
王熙凤嘁了一声:“只要大夫医术好,管他上不上得台面。当年华佗当年还打过铃呢。”说得邢夫人就是一笑,将自己找的那个大夫在哪个药铺里坐诊说与王熙凤。
没等说详细,平儿在帘外回道:“二爷请二奶奶一起回去。”
邢夫人听了把话交待完,由着王熙凤出门。然后见贾赦自己进来,忙上前替他解衣:“老爷怎么自己回来了,也该让人扶着些。”
贾赦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招手让嫣红扶自己进了内室。
回了夹道小院的贾琏脸色也不好看,进屋就一直打量着自己手里扁扁的小盒子,耳边响的是贾赦有些绝望的声音:“我敢自己把东西给你?若不是这些年我忍气吞声,人家天天在你饭里下点儿什么,用不了几日你身子就弱了,再用不了几日你就和珠儿一样死了!”
自己刚才是怎么问的?对了自己问了老爷,珠大哥是不是就这么没的。老爷却笑着摇头:“我不用自己动手,老二自己就把自己的儿子逼死了。这才叫报应,报应。”
王熙凤轻推了贾琏一下,把他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什么事?”
“二爷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说出来咱们商量一下不好吗?”
贾琏深深看了王熙凤一眼,又见平儿还如往常一样服侍着,向王熙凤一笑:“不过是让老爷骂得有些丧气,能有什么事儿?”又向平儿道:“去二太太那里给你们奶奶告个假,就说我们两个拌了两句嘴,你奶奶一时过不去。”
平儿道:“只说奶奶有事儿吧,何必好好地说拌嘴。”
贾琏嗤笑了一声:“若是二太太问起你奶奶有什么事儿,你怎么回?”
平儿把手里的茶放到桌上:“等二太太问的时候我再说你们两个拌嘴,更可信些。”
王熙凤与贾琏听了都是一笑:“正是如此。”平儿去荣禧堂不提,王熙凤叫过丰儿来:“你看着门别让人进来,我要和你二爷好生理论理论。”
丰儿只会用心服侍干活,不比平儿敢说话,只能唯唯劝一句:“奶奶有事好生与二爷说。”
贾琏见王熙凤都安排妥当了,才拿着那盒子拉着王熙凤进了内室,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册发黄的单子来。王熙凤也不是全不识字,何况这册子颜色虽老旧,大红的底子还是看得明白:“这是谁的嫁妆单子?”
那自己呢?王熙凤心里就是一动。她出门子之前,王子腾夫人也是给她调养过身子的,可是过门两年却一直没有音信。贾母与王夫人一向只安慰她不急,还让她心生感激觉得不愧是最疼她的老太太、太太,的确慈爱体贴自己这个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