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心里又酸又涩:“你放心,到那日我与你们一起进宫。”不是看不得我们好吗,非得好给他们看。
至三十这日,沈家守孝并不贴对联,也不张灯结彩,沈越只悄悄命人套了车,便去忠安侯府前,恰好宽哥儿送林如海三人出门,沈越向他说一声好生看家,两辆车缓缓而行。
验过身份,沈越与黛玉母女不得不分开,还要一步三回头,看 黛玉扶着贾敏一步一步向着深宫行去。心里对自己的官职竟不满意起来,自己还是要尽量把官儿做得大些,好让黛玉就算是进宫也能得个软轿才好。
林如海见他众人面前还要做这相生,不由轻喝一声:“莫做儿女之态。”
沈越对这个先生只有听命的份,跟着他去了太和殿。女眷的宫宴却是摆在了永乐殿,贾敏母女到时,一些早到的夫人纷纷上前与贾敏相见:“好长时间没见你带姑娘出门,难道现在就开始让她绣嫁妆?”
贾敏轻笑道:“哪儿就忙到这个上头。这孩子心实,沈家太爷曾教导过她,老人家去了她不好守孝,替老人家守心孝呢。”
大家看向黛玉的眼光里就更和气,贾敏见也有小姑娘上前与黛玉说话,向她道:“你们只管一处说话,只不可出殿。”
李自珍等不得这一声,拉了黛玉小声道:“我从我家太太那里听说了那话,只想找出那传话的人,好给他两巴掌。”
刘蓉与张玲也跟着点头,一起说那传言人的不是。正说着若是自己见到那人时,该如何出言质问,让那人颜面无光之时,一声婉转之音从她们身旁响起:“人道是无风不起浪,即是言之凿凿,想来那位被人说的姑娘,身子确有不妥之处。”
黛玉几个转头看时,是一位并不认识的姑娘,就见她十四五岁年纪,梳了流仙髻,左耳处留一绺青丝坠了一粒浑圆珍珠,头上八宝三凤钗闪闪夺目,耳上明月铛熠熠生辉,配上明眸皓齿,琼鼻檀口,好一派富贵之气。
见黛玉她们打量自己,这位姑娘并无扭捏之态,由着她们看过,才向几人福了福身:“顾家清婉,见过各位姑娘。”
顾姓本不是什么大姓,能参加宫宴的黛玉只知道一家,那就是工部顾尚书家。听闻顾尚书比自己父亲还年长几岁,那么这位就是顾尚书的孙女了,也就是穆婉的小姑子。
黛玉等人也向顾清婉福下去,李自珍是个直脾气,站直了身子直接问道:“刚才顾姑娘说什么无风不起浪,又说什么言之凿凿,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顾清婉似乎脾气不差,就算李自珍的语气不善,还是笑得温婉:“李姑娘请讲。”
李自珍道:“顾姑娘说的言之凿凿,是何人所言?”说完直直盯着顾清婉的双眼。
顾清婉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自是外头的人都那么说,群口烁烁言之凿凿。”
“原来顾姑娘所谓的言之凿凿竟无一据,也不过是人云亦云。”黛玉也向她轻笑一下:“这位李姑娘,是太医院李院正的族孙女,李太医一向与我忠安侯府交好,可两府也不过是年节走动,敢问顾姑娘,一年内可听人说过几次我们忠安侯府太医?”
“顾姑娘若是还不信,不防回府问问令嫂夫人,她也是与黛玉玉儿长处的,原来大家相交之时哪次玩乐之约,黛玉玉儿可病体不支没有到场过?”黛玉再次向顾姑娘抛出了问题。
顾清婉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刚才向黛玉发难,就是因为自己的祖父为沈越之能,回府后对自己的兄长越加严格,让她这个一向以兄长为傲的人心下不平。
而那沈越分明就是与林黛玉定亲之人,正好有人传言黛玉身子不好,她借机说道一二,也好让人知道那个沈越并非完美,竟然定下了一个病弱的妻子。
谁知道这林黛玉竟然将话说得滴水不漏,相较之下自己所言都成了虚妄。向四周看时,多是不赞同的目光,就是夫人们说话之处,声音也小了许多,显然是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情况。
咬咬牙,顾清婉再次端起温婉的笑意:“是我错会人言了,还请林姑娘见谅。”
李自珍还要再说,已经被黛玉拉住了袖口,只好不服气的别开眼去。黛玉也向顾清婉一笑:“谣言止于智者,顾姑娘如此明辨是非,何来见谅之说。”
这时殿外已经传来了太监尖利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姑娘们迅速回到了各家的位置,随着母亲或是祖母跪接凤驾。三呼拜毕,太后笑呵呵向着皇后道:“我老天拔地的不耐烦,你只管请诸位夫人们用好便是。”
皇后闻言笑着谦逊两句,才向内外命妇们致了辞,再高举金杯,向大家祝酒。所有人又都跪拜在地谢恩,然后方饮。黛玉心内暗道,难怪蔼哥哥不愿意让自己进宫,果然这跪拜便让人头昏。
沈越心里又酸又涩:“你放心,到那日我与你们一起进宫。”不是看不得我们好吗,非得好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