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柔声道,“我自知命不长久,却有些心愿未了,原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如今你却给了我一个好理由。”她的目光有些幽远,“我本想着,我要死啦,可怎么都还想见他一面。可是我如何能见他?我知道他娶妻生女,我知道他在中原闯下好大名头,我知道他——抗击蒙古。我以什么身份来见他?我是蒙古公主,自持身份,他是襄阳守将,有妻有女,万万寻不到一个理由。”她叹了口气道,“我替他养的那双雕儿能日日伴在他的身边,我却不能,连临死,也是不能再见他一面。”
伯颜握住她的手,默默无言。
华筝道,“伯颜,也幸亏你给我的那封信,你不知道我接到信的时候有多高兴。他的女儿长大了,许是——”她的声音有些艰涩,“如她妈妈一般漂亮可是?”随即又笑,“可既是他的女儿,必然是个好女孩儿,也如他一般重情重义,你既喜欢她,义母也没有旁的子息,我自小把你看作我的亲生儿子一般,自怎么也要为你娶到她。而我——也可以来见见他。”她歉然道,“伯颜,虽是来为你提亲,但我是有私心的。所以你不用愧疚,我很高兴,就算是即刻死了,都很高兴。”
伯颜道,“义母,你不会死的。我——我去找名医,一定能治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低沉。
华筝摇了摇头,“傻孩子,你明知你师傅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医者了,连他都治不好,我这病已是不成了,伯颜,放心吧,我还不会死的,若还没看到你与他的女儿成亲,我怎么舍得离开?”她微笑道,“好啦,明日与那女孩儿一起来看看我吧。我们蒙古没有那些礼教讲究,你拉了她来与我说说话。”
伯颜点点头,看着灯下华筝明亮的眼眸和带笑的唇角,站起身来偷偷用袖角擦去眼中泪意,转身离开。但今日的噩耗,彻底磨掉了他初闻义母已来为他提亲的喜悦。
他知道这场婚事多半定下,但他却宁愿义母仍是好好的,郭靖或许不答应这场婚事,自己或许还要花很长很长时间去说服他,也不愿这般,义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
这世上他在乎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他的义母华筝,刚好是最重要的那个。
华筝此次来是纳吉定聘,郭靖虽是答应了她,接下了聘礼,但此时蒙古攻城,也只能待蒙古军退后再议婚事。
郭芙第一次见华筝之时见她温润眼眸透着些许英气洒脱,便心生好感,但又听闻父亲所说她不剩多少日子,心中叹息,只陪着她说话,时时妙语连珠,逗得她心情大悦。
她仔细端详郭芙道,“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若是性子也是像她,那他一定过得很开心。”
郭芙自是知道她所言何意,心下有些怅然。
“你爹爹呢,今日又去城上了?”华筝问。
郭芙点点头道,“今日——又攻城了。”
华筝有些厌倦地皱了皱眉,“阿芙,你也去吧,却帮我看看那带军的是何人。”
郭芙默然不语,转身出院,她知道伯颜没有告诉华筝带军之人就是忽必烈,只因华筝最亲近之人除了伯颜便是忽必烈了,可他此次带军前来最想杀之人便是郭靖,伯颜怕华筝知道了伤心,是以不曾告诉她。
郭芙上到了墙头,她似乎一直抗拒着见到这种战争的景象,但是今日她对自己说,必须要去看一看,似乎自己的心,还不够坚定。
襄阳城的城墙很高,是以如此固若金汤。城墙之外,黄土被疾驰而过地马蹄踩碎碾烂,再被踢起,烟尘四起。
蒙古军的骑兵大军正以稳定地速度朝城墙这边奔来,气势汹汹,隐隐有遮天蔽日之猛,马蹄阵阵和着嘶鸣,让人心弦震撼。
战场无疑是一副极其壮阔的场景,城墙、骑兵、黑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郭芙知道蒙古擅骑兵,之所以襄阳很稳,是因为襄阳的城墙很高,若是没有这道城墙,襄阳早已是一片焦土。
一方大大地军旗正在迎风招展。
即使不看她也是知道的,这次攻城,忽必烈是主将。
她在城墙上找到了郭靖,他虽是几日未曾睡好,但一双眼明亮而精神,丝毫没有疲态,见郭芙来了,沉声道,“回去!谁让你来了!”
郭芙道,“华筝姑姑让我来看看是谁在攻城。”
郭靖道,“他们不知华筝在城里,不过他们决攻不下这城池,你回去陪着华筝,若不然,陪着你妈也好,她今日情绪不好,又怀着孩子。”说到最后两句,已是话语温柔。
华筝柔声道,“我自知命不长久,却有些心愿未了,原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如今你却给了我一个好理由。”她的目光有些幽远,“我本想着,我要死啦,可怎么都还想见他一面。可是我如何能见他?我知道他娶妻生女,我知道他在中原闯下好大名头,我知道他——抗击蒙古。我以什么身份来见他?我是蒙古公主,自持身份,他是襄阳守将,有妻有女,万万寻不到一个理由。”她叹了口气道,“我替他养的那双雕儿能日日伴在他的身边,我却不能,连临死,也是不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