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只是与宝玉和贾母送,后头便连贾琏、贾赦、贾政及府内的几位公子哥儿也一同稍带上,与贾赦送古扇,喜得贾大老爷喜笑颜开,连连说护国公世子是个知己;与贾琏送其子用得着的各色新鲜玩物,也是足足刷够了好感。与向来老古板的贾政送的则是各色孤本、圣人之言,得贾政连连赞叹了几句圣人君子,再与元春送古琴,迎春送一盘用玉雕成的棋子,探春送枝青玉的狼毫笔,迎春送极齐全的画具这般一溜儿送下来,一时间荣国府内人人皆对其赞叹不绝,个个嘴中都念着他的好话儿。

贾母冷眼旁观,一时也不得不佩服寒烟的心机手段,暗暗赞叹对方行事不提。

只是这般送了一段时间,自然惊动了其他几人。诸如王熙凤、宝钗等也是心明眼净之人,瞧见他这般动作,哪里能不起疑心?因而不过二十日后,贾府门前送礼的人便挤的熙熙攘攘,整条街前热闹的活似仍在节间,喜的邢夫人面上的笑意都没下去过,看的贾母亦禁不住暗暗欢喜宝玉有靠。

唯有贾政心内诧异:他们为何都要与我府上送东西?

想了想,是了,只怕是自己今年做这官儿做的好,要升迁了!他们这是提前得了些消息,故来与自己提前庆贺一番的!

他将此话乐呵呵于贾母面前一说,登时得了正磕着瓜子的贾母一个夹杂着些许怜悯与同情的眼神。

一旁伺候的鸳鸯:

傻了吧二老爷,这些人都是冲着你那儿子来的!是打着给你做儿媳妇儿的念头呢!

宝玉对此倒是浑然不觉。春闱将至,他满门心思皆在书中,日日挑灯夜战,哪有时间管这许多?他只没日没夜地熬在书海之中,每日五更便起,三更方眠。他院子与贾母相隔不远,往往等贾母梦中昏昏醒来,尚能看到宝玉房中灯火不熄。

宝玉夜中挑灯夜战,旁人且不说,袭人晴雯却是打定了主意要陪着他的。因而每夜也不得好好休息,只于宝玉身旁忙着端茶倒水,剪烛磨墨,反倒教宝玉颇为不忍,左劝右劝终是无用,也只得罢了。

如此一来二去,府中众人无不打心眼儿里盼着这春闱快些结束,也好少令宝玉受些苦。无奈这日子哪里是人能催得快的,依旧慢吞吞一页页翻过去,宝玉仍然于书海中熬煎,便连张逸然亦看不过去,在宝玉来张府请教之时,往往与其布了满满一桌的肉菜,只想令其再长胖几分。

待到三月春光乍暖之时,终于到了这一年春闱之日。各地莘莘才子皆于此时汇于京城,茶楼酒馆,常见有人私下猜测究竟今年会是谁一举夺魁;更常有出类拔萃之学子于京城内走动,或题诗或联句,又或是三三两两成群做文章一较高下,一时间倒令帝都横添了几分文雅之风。

好在宝玉今年本就只有十四五岁,就算不得中,亦算得上是少年英才,因而反倒不曾如何紧张。他于春闱之前,功夫早已下到了十分,自认已然对得起自己,到了考前两日,反倒轻松了许多,日日早上溜达着去西边儿街上与无字天书买糖葫芦吃。

无字天书也曾悄悄儿问他:“看在糖葫芦的份上,可用本天书与你泄个题?”

宝玉不由得失笑,随即摇头道:“这还是罢了吧。”

他纵使中不得,大不了不过是三年后再考罢了,总比因着舞弊一事一生心中不安、满怀愧疚的好。

宝玉自认绝不是不劳而获之人,因而亦不愿接受天书此意。待到开始考试的那一日,他也不教人送,自己坐了马车去了考场,贾母担忧他于考场内吃不饱,特意命小厨房将烤熟的牛羊肉夹在了馒头里做成了干粮,又与他悄悄儿在干粮里夹带了许多可放上几日的菜。

张逸然等人更不用说,还令其带了江南产的一袋藕粉,他本是一代大儒,于文人间颇有威望的,因而轻而易举便说动了考官与了宝玉一碗热水。等到宝玉于那狭□□仄的房内打开饭盒时,烤肉的香气瞬间混合着藕粉甜蜜的味道蔓延了整个考场,惹得满场皆禁不住一面写字一面吸鼻子,隔壁那房正在啃冷馒头的考生更是口水涟涟几欲落泪。

考官!有人存心不想令我好好考,居然拿美食来诱惑我!

大丈夫气节,我,我不上当!

满场哀怨之中,独有宝玉又咬了一口肉,为了给满桌的吃食腾腾位置,默默将自己已然写满的纸向一旁放了放。

待到出考场那一日,张逸然顾念着是宝玉第一次下春闱之场,与迎春贾琏二人一同来了,顺带还带上了无字天书。他们于马车上等了许久,好容易等到考生出来,于所有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人群中,远远地一眼便看见了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宝玉。

他先前只是与宝玉和贾母送,后头便连贾琏、贾赦、贾政及府内的几位公子哥儿也一同稍带上,与贾赦送古扇,喜得贾大老爷喜笑颜开,连连说护国公世子是个知己;与贾琏送其子用得着的各色新鲜玩物,也是足足刷够了好感。与向来老古板的贾政送的则是各色孤本、圣人之言,得贾政连连赞叹了几句圣人君子,再与元春送古琴,迎春送一盘用玉雕成的棋子,探春送枝青玉的狼毫笔,迎春送极齐全的画具这般一溜儿送下来,一时间荣国府内人人皆对其赞叹不绝,个个嘴中都念着他的好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