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想的很简单,捧哏背的词比逗哏少,他可以多一点时间去养活自己。
在传习社一天都是有课的。他除了周六周天没有别的时间去兼职,他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去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
他想到自己曾经因考学被搁置的小说梦。他可以早起去背贯口柳活各种评戏,白天上课,晚上去码字。
他每天早上都会去小湖边背东西,唱东西。然后拿手机录下来,一遍遍听自己和名家哪里不同。
他每天晚上熬到十二点才睡,第二天六点又要起来。
他曾不止一次的绝望,怀疑自己。他曾不止一次的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宿舍,缩在角落里,对着那张签名无声痛哭。眼泪不知多少遍落在那层胶带上。他开始疑问,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熬成角儿,能和自己喜欢的角同台演出。
他虽学着相声,却觉得比高考还要辛苦。
活着已经很累了,他觉得他可能顾不上自己的理想。每月拿着七八百的稿费和五六百的兼职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出去下馆子,去奶茶店,他也很久没有在下场门听到过孟鹤堂的相声。
那日的黄鹤楼就像一段绮丽的梦,到现在什么都不剩。
他厌倦了自己经受世界的痛苦,上台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感觉。
他浑浑噩噩熬过了春夏秋冬,终于再有一次的草长莺飞里迎来了自己的希望。
那一天他去听七队的相声。社里日渐扩大,原来的队数又多了几个。而孟鹤堂也从五队调到七队当队长。
台上相声讲完,阮卿又要跟同学们离场,忽然走过来一人,身高中等,身材瘦削,眉目灵动,那人说,“下回上台你和刘筱亭使一回。”
阮卿愣住了,他感到四面八方的同学都望过来,有羡慕,有嫉妒。他熬了两年,终于能露一回脸,他很久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过得到这梦寐以求的机会,但现在,他只听到自己轻轻的,平静的说了句,“好。”
生活终于还是在他十八岁那年把他所有阳光锐气消磨干净,使他可以更加从容的迎接抛向他的橄榄枝。
“爷们来。”刘筱亭招手,“咱俩对对活。”
“这小孩看的眼熟啊。”散了下午场刚换完大褂的周九良过来对孟鹤堂说。
“嗯。”孟鹤堂含笑看着两个往外走的男孩儿,说,“那天高老师拍的黄鹤楼就是他,你也看了。”
“他呀。”周九良恍然大悟,“比视频里的好看。”
“嘿。”孟鹤堂笑着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搭档,“你就光记着人家脸了。”
“可不嘛。”周九良立马来事,“浓眉大眼,孟老师,您得常跟人家接触接触,让您这眉毛跟人家学学。”
“得了吧。”孟鹤堂指着自己额头,“纹了半永久的,咱这也是有眉毛的人了。”